第一篇 萱绘
前言
阿克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会记得萱的名字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偶尔想起她来,脑子里便只有那一双死水般温柔的眼神和两只瘦长苍白满是伤痕的大腿在初秋的野蒿草种晃动的情形,三两个画面之后就消失,他也曾试图从记忆深处抠出多些内容好将它向前追溯或者延伸得更加丰富,总不能如意,那个下午的记忆如此孤单而坚决,一如一张被1.2光圈镜头定格的老照片,除了异常清晰的主角,一切都美丽地模糊了。
阿克常想,如果能在大脑中植入一片液晶板,安装个什么软件把萱的眼神都柔化了才好。
[ 本帖最后由 91联队帅克 于 2009-12-28 19: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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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晨的老婆真的是瘸子,不注意到也看不出来,但的确是个瘸子,和小县城里大多数姑娘一样相貌平常却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这是小城南部陈村部族的典型相貌特征,晨的母亲也有这样一双眼睛,萱也有,唯一不一样的是萱的眼角向上翘的厉害,仿佛戏台上旦角的妆,现在想起来很妖艳的,阿克想。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晨递了一瓶啤酒给阿克,黝黑的面庞满是倦怠,语气中并无太多久别重逢的喜悦。二十年了,阿克说,父亲调职后我最后一次回来是初三毕业那年,李立刚从北京回来,我还记得他教我弹大约在冬季。他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没有再复读了,真可惜了,当年他可是大院里第一个考上北大的孩子。
没有,他被开除以后很消沉,在桥南和阿三他们混了一年后就去了深圳,现在在上海,听说过闵行区么?那里最大的钢材市场就是他的,还有这片茶山,也是他的,晨指着阳台远处一片苍翠的丘陵地说,他是我的老板,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他的,包括你现在住的这个小别墅,全是他的。
这不是你家么?阿克诧异道。
是他送给我的,琴是他的堂妹,从小就住他们家,和亲妹妹没两样。晨眯着眼看着坐在大厅里带孩子的老婆,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自从晨的母亲和那个医生私奔去了福州,他的脸上就总是这么一副漠然。考试不及格是这样,头上被人用劈柴砸了一道血口是这样,20年前阿克离开时他喝了整整一瓶的小角楼后也是如此。
这房子不错啊,值不少钱吧,这不全是恭维,房子虽然不是全新,但设计的不错,和周围千篇一律四方周正贴满细瓷砖的土别墅在一起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晨却不说话,一口气把手中的酒都干了,将瓶底倒过来眯着眼看远处茶山尽处的斜阳,仿佛茶山可以言语,却听不见近在身边的问话。
[ 本帖最后由 91联队帅克 于 2009-12-28 19: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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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是一个坐落于戴云山脉深处的小县城,阿克的父亲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这里,在这里娶了母亲,本地人口的来源颇为复杂,因为地处三省交界处,本地的方言众多,翻过几个山岭便是浙南与赣西北,因此故,又多土匪。
晨的母亲所在的陈村,据说是一千多年前随闽王王审知从中原迁来,身材高大,不论男女都眉眼细长,男子多须,肤色白皙,一眼能看出相貌上特征与本地其他村镇人口不同,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留在这个闭塞的小山城而没有随行王审知去了福州,原因已无人知晓,县城里的人都知道陈村的族规苛严,在他们村中有一条小溪,叫做鲤鱼溪,溪中有鱼大小如小酒坛,村人尊其为神,从来不许人捕猎,曾有邻村的顽劣子弟用气枪射死了两条鱼,被逼着批麻戴孝给死鱼下葬,还宴请全村人三天。
陈村人以狠勇好斗闻名,本地方言谓之蛮槌,村人团结,闹市之中有人争斗,如果一方有人大喊一声我是陈村的,顷刻之间在四周的陈村人就会蜂拥而至,下手极狠常伤人至残,后由族长出面调解赔偿,第一次严打时县城里被枪毙的十二人中,陈村占了6位,另外六人中有三个强奸犯。阿克问过晨为什么他们下手这么狠,回答说,打死人要偿命,不打残以后伤好了要报复。
不知道和陈村先人多是行武出生有关。有一点是阿克后来才明白的,人离乡贱,说的是命贱。飞禽走兽,离开自己的栖息地也会更加凶狠,没有别的原因,新环境的生存更艰难。或许这可以解释一二。
阿克的母亲是本地土著,身形瘦小,肤色深,目光深邃,高颧骨,毛发浓密,应当是闽越人后裔。阿克从记事起亲戚中总有孩子出生时便金发碧眼,金发有些随年龄颜色渐深,瞳孔越发青白,慢慢就与他人无异,但有些人金发会越来越枯黄,皮肤更加苍白,阳光下不能睁眼,这部分人很少活过40岁。
萱属于前者,阿克最后离开时她十五岁,一头齐肩的金发开始发黑,本来鬼魅一般的眼眸开始如月下秋水般的光亮,她的眼睛遗传了母亲,五官看起来与晨完成不相同,尤其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她的父亲和阿克的母亲是同村人,未出五服的堂兄妹。到了阿克与萱,也说不清血缘的亲疏远近,因为两家都住在县委大院里,两人年龄只差了三个月,平时便以表兄妹相称。
从县委大院后山翻出去,北上5里路,60年代初还打死过一只华南虎,开枪的是当的民兵连长后来的县武装部部长,阿克叫他李叔,李力与李强的父亲,他们家就住在阿克家楼下,两家的鸡窝紧连在一起。
[ 本帖最后由 91联队帅克 于 2009-12-28 21: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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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看到新作太激动,下手快了,随后才看到谢绝灌水
麻烦版主把这个水贴去了吧
[ 本帖最后由 Gelen 于 2009-12-28 21: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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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萱第一次离开时县城时十二岁,和母亲一起走的,回来时却是一个人,那年冬天下很大雪,深没过阿克的膝盖,他和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看见鹅毛般的雪片在空中絮絮地飘便兴奋得要虚脱,大早起来四处写一些诸如“有人狗眼观看此地”的大字,写的极大,看的人必须一字字读完了才知道上当了,这是晨的主意----这类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晨有不少。
萱从小是个奇怪的女孩,阿克有一次看见她坐在自来水厂的围墙上看太阳下山,金黄色的头发简直像要燃烧起了,水厂在宿舍楼后半山上,围墙内侧不过两米。外侧下方是一条盘山公路,用青石起了一道防泥石流的墙体,在上面又建了围墙,算起来离路面将近5米高,也不知道她怎么上去的。很多年以后阿克站在悉尼大桥顶上看晚霞浸染了天空,血色黄昏中一片片船帆往来,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论你的外表如何雀跃从容,在内心深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惊慌的孩子,那一刻他想起了萱幼小单薄的身影迎着落日快要飘起来了。忍不住悲从心起,在大桥顶上放声大哭,声音沙哑,只有不远处盘旋的鸥鸟听见。
林医生是阿克父亲的老乡,差不多时间从省城的大学毕业服从分配来的小城,身材挺拔,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他有个太太在省城工作,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医生每年春节才回去一次。
有人说萱其实是林医生的女儿,老陈叔听到了就要跟人动手,他是文化局的副局长,个不高有些谢顶,虽然是个手不能缚鸡的读书人但因为萱的母亲是陈村人的缘故,一般人就先退让了。有一年过年他来找阿克父亲喝酒,阿克听到他对父亲说,萱怎么会是林医生女儿,林是单眼皮,萱和我一样都是双眼皮。说完就很生气,把父亲一个月的酒都喝完了。
但萱的母亲到底还是跟林医生走了,带走了萱却留下了晨,半年后死在了林医生家的卫生间里,用手术刀切的腕,死之前给萱吃了许多的安眠药,但她却活下来了。
萱,是晨的妹妹。
[ 本帖最后由 91联队帅克 于 2010-1-1 18: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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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萱的母亲不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女人,阿克觉得她的相貌很凶狠,细长的眼睛,刀一般尖利的颧骨,瘦长的腰和很大的屁股,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他们家窗前的晒衣杆上比别人家多一种怪莫怪样的服饰,两个半圆的布块中间贯穿了一条细细的布带,二十年前小城里用这个的女人不多,萱妈妈是第一个,至少是阿克和大院里的小朋友们见到的第一个。
她比老陈叔要高上半个头,年纪也小很多,阿克的母亲说他们家从前是小城里开粮行的,萱的祖父土改时被枪毙了,这是个穷苦的小城镇,阿克的外公因为家里比别人多一床毛毯就被评成富农了,村里的地主也就是平日能比别人多吃个鸡蛋。开粮行的基本上算是城中的富豪了。陈村人又是粮行老板,加在一块就是个土豪劣绅。
阿克第一次看红楼梦就是在萱的家里,萱说母亲不让她看,其实她也看不懂,里面都是文言文,还有许多诗词,阿克翻了几页也觉得茫茫然地不好看,倒不是完全看不懂,只是觉得好多人物,说的事他也不喜欢,他从八岁就开始看西游记,水浒,三国志,还有他父亲有一本小窗幽记,他总拿着躲在大院的公厕里看,一看就是一个小时,慢慢就有了些古文的底子。
萱说母亲有时候会看着红楼梦掉眼泪,她不明白也不敢问。
萱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并排躺在一座茶山顶的大石块上,风劲吹着她的连衣裙,隐约可以看见她苍白瘦削的大腿,那时节萱的双眼闭着喃喃而语,那天还说了很多,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大家还喝了点酒,做了些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在做这些事之前阿克偷了些番薯埋在地里用木炭烤,就好像小时候干的那样。
阿克问萱,你在省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萱的脸色在霎那间变得惨白,突然起身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两人开始做那件事都在也没有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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