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龙虾捕捞者多是在海底“打捞”10澳元的钞票。正如Kim Colero所说的那样,如果一个人在过去10年里成为了一名岩龙虾捕捞者,那就相当于这个人获得了印钞执照。
龙虾捕捞者每天都竭尽全力,他们会把捕捞到的每一只龙虾都送上飞机,然后运送到一个愿意购买龙虾的国家。
对于龙虾捕捞者来说,购买水上摩托艇、价值10万澳元的全新Land Cruisers、珀斯富裕城区的第二套房子,既是一种诱惑,更是自己财富的象征。
Kim Colero
大批龙虾捕捞者积累了数以亿计的财富,这也使他们成为西澳最富有的人群。
而澳洲龙虾贸易的核心,便是中国。
Colero表示,龙虾捕捞业可以蓬勃发展,是因为恰好遇上了中国市场的发展,当时龙虾价格非常、非常好。那时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期,价格比之前高了很多,而且在不断上涨。
由盛转衰
对于Colero和其他从业者来说,2010年代中期那些令人兴奋的日子已经不可能存在。
两年前,受中澳贸易战影响,价值5亿多澳元的龙虾贸易一落千丈,Colero等数千人的财富和退休计划也随之被拖垮。
但实际上,64岁的Colero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就在五年前,Colero在一个评估该行业风险的平台上担任西部岩龙虾协会的董事会主席。
相关评估发现,在对华生鲜出口中,西澳龙虾捕捞业过度依赖单一市场和单一产品。Colero表示,这意味着很容易被吸入某个市场,因为我们是全员投入的。
Colero还表示,该行业逐渐变得贪婪,缺乏长期眼光,现在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贸易禁令是一个“警告”
目前,中澳贸易战已经影响到了多种商品,包括煤炭、牛肉、葡萄酒、大麦、木材和棉花等。
随着工党的上台,人们愈发希望两国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所改变。
有专家警告称,龙虾捕捞者所经历的痛苦应该对其他仍依赖对华出口的行业起到警示作用,这其中就包括羊毛和天然气行业。
但澳洲最具价值的出口商品铁矿石却是个例外,上一财年,铁矿石的出口额仍达到了惊人的1260亿澳元。
澳洲国立大学Crawford School of Public Policy高级讲师Jorrit Gosens表示,澳洲对华的铁矿石贸易是“全球钢铁制造中最重要的贸易关系”。
Gosens表示,澳洲对华铁矿石的出口额几乎达到了全球铁矿石贸易总额的一半。相比之下,2020年被中国列入黑名单的澳洲热能媒仅占中国需求的1.5%。
Gosens表示,即使中国不能彻底放弃对澳洲铁矿石的需求,但只要中国减少对澳洲铁矿石的依赖,就会对澳洲经济造成冲击。
他表示,煤炭与铁矿石的区别在于,对于煤炭,中国会说“我们不会再买了,我们不在乎”,但对铁矿石,他们只会说“让我们减少一些吧”,他们甚至不会有“我们如何实现从澳洲零进口”这样的愿景。
珀斯美亚中心政策研究员James Bowen表示,迄今未被中澳贸易战波及的行业,可能要感谢自己对中国经济的重要性。
但他警告称,这虽然是一种政治兼经济优势,但也很容易变成劣势。实际上,澳洲比其他许多盟友更容易受到中国的影响,因为澳洲近1/3的出口量是面向中国,但在美国,这一比例还达不到10%。
Bowen表示,我们需要看看欧洲和俄乌的局势,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警告德国,在经济上不要过度依赖俄罗斯,这在某个时刻会成为一个问题。但现在澳洲也是这样的情况,地缘政治改变了一切,冲突改变了一切,这都发生在瞬间。
他表示,最有可能破坏中澳经济关系的地缘政治导火索是台湾。一直以来,北京一直将台湾视作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围绕台湾问题的冲突将把世界一分为二,一边是中国大陆,一边是美国及其盟友(如澳洲)。
本周,美国总统拜登证实,一旦台湾受到攻击美国将进行军事干预,这些风险也因此被再次凸显出来。
西澳议员Peter Tinley则表示,中国总是把自身利益放在首位,不太可能发动大规模战争。
但这位前特种空勤团(SAS)军官和亚洲事务厅长也表示,目前还不清楚对两国都非常重要的铁矿石贸易是否会被卷入这场争端。
Peter Tinley
Tinley表示,对于中国大陆攻台我们允许足够多的模棱两可,这既可以让中国政府感到些许安慰,也可以让与中国有贸易往来的世界其他国家有足够的回旋余地。
他表示,如果大陆攻台,一个更大问题便是中美问题,到那时我们需为印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而感到担忧。
Bowen对此也持有同样的观点,他愿意相信大陆攻台是不可信的。他表示这场危机的整体代价将是灾难性的,并指出中国与全球贸易的关系远比俄罗斯更密切。
但他也表示,即使紧张局势没有升级,澳洲也需要通过多元化贸易来保护自己。
摆脱中国“非常困难”
Bowen表示,他认为目前澳洲正处于一个历史性的时刻,甚至可以说,经济上相互依赖会给国家之间带来互利关系的想法已经站不住脚了。
他表示,在过去几年澳洲已经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澳洲贸易需要多元化,需要远离中国,但事实证明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Tinley则表示,商界和政界领袖需要把目光投向新兴国家,如印度、印尼和越南。
他表示,当下澳洲有一个开发新市场或加强现有市场的“黄金机会”,新兴市场的代表便是印尼,其距离珀斯仅有3小时的航程。澳洲应努力确保自己的企业在印尼的机会可以最大化,因为到2050年,印尼将成为世界第四大经济体。
对于已经退休的Kim Colero来说,贸易多样化既重要又紧迫。
Colero表示,贸易多样化意味着澳洲企业的利润可能会在短期内有所下降,但当与最大贸易伙伴的关系破裂时,与其去找其他买家,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条件接受更低的价格。
他认为,从长远来看,这是保护澳洲经济利益的唯一途径。他还认为发生在岩龙虾行业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其他行业,因为它们也被单一市场吸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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