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危机愈发凸显煤炭重要性。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全球能源转型面临的挑战远超想象。
近日，在柏林举行的七国集团（G7）能源、气候和环境部长会议上，G7承诺到2035年基本实现“零碳”供电目标，交通部门2030年实现高度脱碳。另一方面，G7还首次承诺逐步淘汰燃煤发电，但尴尬的是，公报草案原本设立了到2030年停止煤炭发电的目标，但由于美国和日本反对，最终的公报并未承诺具体时间。
与此呼应的是，在去年11月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6次缔约方会议（COP26）上，近200个参会国家谈判代表签署了《格拉斯哥气候协定》，同意逐步减少煤电，但也未能作出更进一步承诺。
从长期来看，煤炭终将退出历史舞台，但短期内能源安全问题显然比能源转型更为紧迫。
口号比行动更响亮
从过往种种会议上看，G7模糊的承诺几乎成了标配，口号远比行动更响亮。
例如，今年5月8日，G7领导人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举行了视频电话会议，承诺将禁止进口俄罗斯石油。G7领导人在一份联合声明中称：“我们承诺逐步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包括逐步停止或禁止进口俄罗斯石油。我们将确保采取及时、有序的方式，与合作伙伴共同努力，确保稳定和可持续的全球能源供应。”但G7并未给出具体承诺。
需要注意的是，目前欧盟唯一确定的就是禁运俄罗斯煤炭，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煤炭都不用了。今年4月7日，欧盟各国同意对俄罗斯实施煤炭禁运，并给予120天的逐步淘汰期。而到了5月底，德国计划让闲置的燃煤和燃油发电厂处于待命状态，若俄罗斯切断对德国天然气的供应，将重新启用这些发电厂。
目前德国拥有4.3吉瓦的闲置煤炭发电功率和1.6吉瓦的闲置燃油发电功率，许多发电厂原本已决定在2022年和2023年关闭，但当下的能源危机改变了一切。
从行动上看，欧美部分国家已经选择在短期内增加煤炭的使用量。S&P Global Commodity Insights欧洲电力分析主管Glenn Rickson预计，到2023年，西欧的煤炭发电量或将达到13千兆瓦，为2019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就连欧盟自己也承认，因为对俄制裁造成的损失，如果要满足欧洲的能源需求，就必须继续生产煤炭。欧盟气候事务负责人Frans Timmermans坦言：“在过渡期间天然气供应下降，可能导致使用煤炭的时间会更长一些，这会对减排产生负面影响。”
由于乌克兰局势让欧洲能源企业担心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未来可能会中断，欧洲液化天然气的进口量近期已创下纪录。与此同时，由于全球对液化天然气的竞争加剧，欧洲、亚洲、美洲多地的液化天然气价格持续攀升，高昂的天然气价格也阻碍了各国从煤炭转向天然气的努力。
国际天然气联盟主席、北京燃气集团董事长李雅兰指出，地缘政治冲突使天然气市场陷入不稳定。天然气价格高得让用户难以承受，这提升了煤炭的消费量。天然气供应紧张也削弱了各国政府和用户对天然气作为能源转型过渡的信心。
石油行业高级经济师朱润民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从有能源历史记载以来，从生物质能源到煤炭，再到石油、天然气……每一种新的能源出现之后，从来没有导致已有传统能源的需求大量减少，新的能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是对已有的传统能源在数量和形态上的补充。
能源危机愈发凸显煤炭重要性
尽管能源转型的大趋势不可逆转，但面临数十年未见的能源危机，能源安全显然是当下各国关注的焦点，煤炭仍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oe Perry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过往10年，欧美的煤炭等传统能源发电占比持续下降，风电、水电占比大幅抬升，但仍无法发挥主要作用，稳定性也无法保障。为填补缺口，欧美火力发电需求激增。全球能源转型预计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国际能源署数据显示，在经历2019年、2020年连续两年下跌后，全球煤炭发电量2021年同比上涨9%，达到10350万亿瓦特小时的历史最高水平。2021年全球煤炭需求总量同比上涨6%，略低于2013年-2014年的历史峰值。
在欧盟委员会决定禁止从俄罗斯进口煤炭后，对供应紧缩的担忧进一步支撑了全球煤炭价格。目前煤炭出口大国澳大利亚和印尼已经达到了生产极限，南非也受限于物流问题，全球抢购热潮预计将使煤炭价格继续居高不下。
道达尔首席执行官Patrick Pouyanne表示，随着天然气价格飙升，煤炭再度备受青睐，这对实现能源转型的目标显然产生了不利影响。“用天然气取代煤炭有利于应对气候变化，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首先需要降低价格。煤炭如今已经成为了市场上最佳选择，比所有其他能源都便宜。”
尽管煤炭并不清洁，但全球经济的发展目前仍离不开它。能源研究机构伍德麦肯兹（Wood Mackenzie）分析师Rory Simington表示，全球经济面临的一个难题是，摆脱煤炭并不容易。在疫情初期经济疲软时，很多人都以为正在摆脱对煤炭的依赖，然而一旦经济恢复增长，煤炭使用量就会再次加速增长，人们对能源转型进程的看法和实际发生的情况存在差异。
鉴于全球对能源的持续饥渴，国际能源署预计，2022年全球煤炭需求将继续增长，消费总量预计将增长2%，达到略高于80亿吨的创纪录水平，强劲的需求将至少维持到2024年。
中国在处理能源问题上更加务实。一方面中国新能源领域正飞速发展，在光伏等行业已经世界领先。5月30日，国家发改委、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促进新时代新能源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方案》，推动新能源在工业和建筑领域应用，加快推进大型风电光伏基地建设，到2025年公共机构新建建筑屋顶光伏覆盖率力争达到50%，到2030年我国风电、太阳能发电总装机容量达到12亿千瓦以上的目标。
另一方面，中国也十分重视煤炭在保障能源安全上发挥的重要作用。新纪元期货研究所所长王成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曾鲜明地指出，要正确认识和把握碳达峰碳中和，传统能源逐步退出要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础上。要立足以煤为主的基本国情，抓好煤炭清洁高效利用，增加新能源消纳能力，推动煤炭和新能源优化组合。
总体而言，王成强认为，在能源转型的时代进程中，传统能源是经济的压舱石和稳定器，传统能源和新能源有相互依存、共生共荣的关系。可以预见，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世界仍需要依赖煤炭等传统能源。
在地缘局势复杂多变的大背景下，未来全球各国更需要把握好能源转型和能源安全之间的平衡。在朱润民看来，2022年以来，全球煤炭、天然气价格连创新高，国际原油价格持续上涨，其中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很多国家的政府、机构、投资者“脱碳”的步子迈得太大，“低碳”新能源接续不上来。这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当前的事实应该会让很多国家警醒。
（作者：吴斌 编辑：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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