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西兰
2008年,23岁的Maxine持学生签跟老公一起来到澳洲。新鲜的环境,相爱的丈夫,充实的学习,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然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这个家庭直到今天,都难走出阴影。
事件回顾来到陌生的国度,首先迎接这对小夫妻的是巨大的经济压力。懂事的Maxine希望出去打工贴补家用,而爱她的老公自然尊重她的决定。
就这样,年轻漂亮的她被Garden City对面的Noodle Shop录取,成为一名兼职员工。
特别“幸运”的是,店里的大厨跟她是老乡,都来自广州,还跟她父亲同岁。在异国他乡遇到老乡加长辈,她特别开心,工作之余也愿意向他倾诉一些生活学习上的琐事。
“感觉就像在跟爸爸倾诉。” Maxine说。
因为店面小,不需要太多人手,平时都是她在外场服务,而大厨在厨房忙碌。过了饭点,他们一般会关上店门稍作休息。
这一天,跟平时一样,忙完了午饭时段,Maxine便关上店门准备休息。谁知,她一向视为长辈的大厨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开始抚摸她的头发,并把嘴贴在她的嘴上……她瞬间被吓懵。仅存的理性告诉她:“你不能直接反抗,不能惹恼他,因为周围全是菜刀。”于是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待他攻势稍弱,她立马推说要去上厕所,赶紧从后门逃出了魔掌。
可是单纯的她由于太过惊恐,刚跑进隔壁店就整个人瘫倒在地,放声痛哭。尽管警察局就在这家店隔壁,她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去报警。一名本地女店员大致询问了情况,稍事安慰,便帮她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在电话里,她机械地告诉老公自己遭受的屈辱。然而据她说,自己当时已经吓“断片儿”了,根本不记得从逃进隔壁商店到她老公来接她回家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天晚上,待她心情稍微平复,老公才敢跟她沟通。夫妻俩决定第二天报警。在警察局的翻译帮助下,他们录了口供,回家等待通知。
几天后,警察局来电,要求她当着办案警官的面给厨师打电话,并在电话里引导厨师承认性骚扰的事实,警察用以录音取证。
尽管她认为这个要求很荒谬,但仍然照做了,结果自然事与愿违。厨师不但不承认,还在电话里跟她吵起来。事情没有解决,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几天后Maxine去店里领薪水,厨师当着老板的面嚣张地对她吼:“现在你想怎样?大不了我赔你钱咯!想要多少?”可惜这句话没有被录下来,而老板也不愿意作证。
另一厢,警察局也再无任何跟进。一段时间后,她打电话过去咨询,被告知此案已经“Close file”。
开启艰难维权之路
老板包庇,案件关闭,无奈之下,Maxine只好求助于政府、律师和社会机构。
她通过搜索引擎找到墨尔本一家知名律师楼,并致电其中一位华人律师,希望对方在了解事情原委之后给她一些专业建议。然而,那位律师在她陈述事实的时候多次打断,语气生硬地质问:“你自己有没有做出让人家误会的举动?比如勾引人家什么的?不就是一个吻吗?你的案子根本没法打!”
她感到很绝望,不明白为什么网上口碑如此高的律师竟然是这样的“直男癌”。后来律师称“客户来了”匆匆打发了她,再也没有联系。
出于对澳洲法制社会的信任,她又尝试通过Australia Human Rights Commission等机构投诉。然而,没有一家机构受理她的案子,所有回复都是让她继续去找警察。
同时,由于语言障碍,她的投诉之路异常艰难,其间还找错了几家投诉机构……
今年,事情出现了转机
八年间,Maxine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慢慢地,她也就放弃了希望,只是偶尔想起来,便到网上查查相关信息。
今年一月,已是两个女孩母亲的她,在某一天忙碌之后,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屈辱,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拨通了当年报警的警局电话。这一次,幸运之神仿佛终于站到了她这边。
电话接通,对方竟然是一位会讲中文的华人警官!在这位警官的帮助下,她了解到当年自己的案子根本没有结案!她认为,当年草草了事的原因听起来完全不能令人信服——由于电讯公司提供的资料有误,警察无法联系到当事人!而所谓的错误,就是将姓名最后一个字Man,拼写成了Mun。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就因为这点错误,警察竟然会找不到人。“且不论他们是否能查到驾照、护照信息,若说到找人,为何不直接到警局隔壁的店里去找?大厨从案发到后来一段时间,一直在店里工作,既没有藏匿,也没有逃跑。想要联系到他可以跟我要电话号码啊!为什么明明没有结案,却欺骗我?!”
就在她以为案件马上可以重启之时,又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将她的希望浇灭一半。
那位热心的华人警官被调去Sunnybank警局。虽然这个案子仍然由他负责,但由于初到新环境,需要时间熟悉。他请她稍作等候,计划在3月中旬回归此案。
事件最新进展
发稿日前,今日昆士兰联系上该名警官。从他那里了解到,此案在3月底会重新开始调查取证。警方也会尝试着以正常合法的程序去接触疑犯,希望能从中发现真相。
案件过去这么多年,究竟还能找到什么样的证据?
“目前来看,受害者口供、相关监控以及证人的证词都可以作为判案的证据,所以我们会从以下几个方面去着手。”警官介绍道。
至于为什么8年前明明没有结案,受害者却被告知已经结案?该警官的解释是,当时负责的警官因为找不到嫌犯,案件无法推进。再加上后来受害者也没有再联系,所以案件就一直搁置了。对于类似案件,如果受害者不积极推进,警局就不会持续跟进。
采访后记
我们在采访的过程中,了解到受害者的恐惧、委屈、无助和愤怒。然而,我们有理由相信,她绝不是唯一的性骚扰受害者。还有大量的华人女孩,因为害怕、因为面子、因为语言障碍等种种原因,选择沉默和忘记。
然而,正是这种沉默进一步助长了恶人的作恶之心。
我们希望更多的受害女性在看到这篇报道后勇敢站出来,并在请愿网(Change.org)上为她请愿,推动案件进展。
(请愿链接:https://www.change.org/p/queensland-police-services-re-investigate-my-sexual-harassment-case-and-give-me-justice)
正如她在采访结束后对我们所说:“我之所以愿意冒着泄露隐私、影响正常生活的风险站出来,就是希望用我的事情来唤起更多人的勇气和良知。我是两个女孩的妈妈,如果我选择沉默,以后还有谁来保护我们的女儿?”
性骚扰知多少
在澳洲,以下行为都可以被界定为性骚扰:
令人不适的身体接触
性暗示的语言和玩笑
令人不适的性邀约
呈递与性有关的物件,如照片等
发送与性有关的文书,如邮件、传真、信件等
被骚扰,我们可以向谁求助?
除了世人皆知的警察局,澳洲还有以下机构在官网上设置有性骚扰投诉通道:
然而,我们在调查中,也发现投诉渠道存在以下几点不足:
1. 非母语投诉者较难操作
2. 翻译热线导致不能完整详细地陈述事情经过
3. 政府机构效率较低下
4. 政府机构或确存在“踢皮球”行为
截至发稿之时,我们仍然没有收到Australia Human Rights Commission的回复。而昆州政府网站上虽然设有投诉通道,但却告知笔者联系警察局。而警察局的回复更简单:“让受害者赶紧来报案。”
我们能为受害者做些什么?除了前面提到的请愿网投票,我们也希望有心理医生和律师看到这篇报道后愿意联系我们,义务为受害者提供心理咨询和疏导以及法律支持。这也是现阶段我们能帮她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