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前总理基廷演讲全文：“台湾非澳洲利益所在，

在澳大利亚澳洲新闻



早在本月初，澳洲第24任总理保罗·基廷在国家新闻俱乐部（National Press Club）发表主题为“澳大利亚的战略框架”的演讲，引来澳洲社会热议纷纷。

在演讲中，基廷前总理辛辣批评澳洲当下的外交政策已经迷失方向。他认为，澳洲在对华战略上出现严重误判，近期与英美签订的“AUKUS”核潜艇协议更是错上加错。应当承认中国的成就与诉求，求同存异，与中国建立正常的关系。

尽管本网早先已发布多篇相关报道，应多位网友要求，再次为大家提供其当天讲话的全文译文，如下：

“就像跷跷板，我们在摇摆不定的两端”

主持人：“1983年至1996年间，保罗·基廷（Paul Keating）是国家新闻俱乐部最常发表演讲的人之一。他以财长、总理和工党最杰出后排议员的身份出现了19次。基廷先生，欢迎来到国家新闻俱乐部，您能回来真好。距离你上次在这里发言已经过去了几乎26年，这说明你感到今天要谈论的话题非常重要。”

基廷：“让我们弄清楚，我并非是搞什么闪电复出。我回到这里是为了谈谈我所看到的澳洲战略环境的恶化。我认为澳洲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比起做一个固定的演讲，我想我们还是像早餐时一样聊天吧。”

“我想说的是，第一代澳洲人抵达这里时，只有11艘小船，那不过是一艘渡轮的十分之一大小。在悉尼湾下锚后，我们夺取了4000公里土地的主权。我们之所以能侥幸成功，并非因为用不公平的方式对待贫穷的土著居民的方式，而是因为其他本可以在16、17世纪就征服澳大利亚的国家没有这么做，比如印度尼西亚、泰国、暹罗，或是拥有大型商船队的中国。”

画作描绘的英国殖民者登陆澳洲（图片来源：网络）

“但澳洲就在这里，它等着我们，没有任何国家得到过能与此相比的伟大馈赠——一座岛屿，一块独立的大陆，边界上没有其他国家。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保持这一点——安分守己，乐于安分守己——天赐之礼，属于我们这一小群人。”

“但我们现在不安于这个区域，我们试图置身亚洲之外，获得远离亚洲的安全，而非身处亚洲之中，以此得到安全。我们的总理试图回到（英国的）康沃尔——James Cook在245年前就离开了那里，第一舰队的亚瑟·菲利普在233年前离开了那里（译注：莫里森的曾祖父来自英国的康沃尔郡，在偷窃纱线之后，成为被判搭船抵达澳洲的首批“旅客”之一。莫里森在2021年参加G7峰会时曾提及此事）。”

“澳大利亚参加了G7，是为了获得置身亚洲之外的安全。这件事的可耻之处令人震惊而意味深长——它充分说明我们没有能力融入该区域、享受该区域、成为该区域的一部分并庆祝我们来到这里的事实。问题是，对澳大利亚来说最重要的地区，应该是我们战略栖息地的地区，是印度尼西亚群岛和周围的海域：2.5亿人口分布在这横跨澳大利亚北部的弧形地带，东盟的中心部分。在这里，我们才最重要。”

“但我们却落入了名为‘印度—太平洋’的幻觉，就像一个大长方形的盒子，印度在一端，日本在另一端。换句话说，我们没有专注于盒子的中央，即印尼和东盟，而是两端。就像公园的跷跷板，我们在摇摆不定的两端，但不是中间的轴心。”

“印度不可能向南海派送海军舰队来保护我们免受中国的攻击，除非中国人在印度洋的战略定位发生重大转变。如果中国人不去印度洋，那么印度人就不可能进入南海。我一直相信印度永远不会成为东亚体系的一部分，但我们（的政府）相信，我们可以在白宫开个会就建立起美日澳印四方机制，而印度人会加入（原文：I've always believed that in India will never be part of the East Asian system. And that us believing that we can have a meeting in the white house and we call it the Quad）。”

日美澳印四方会谈首脑合影（图片来源：网络）

“我们需要记住，世界上与印度最密切的国家是俄罗斯。在甘地执政时期，印度和苏联便设立了政府间委员会，两国关系至今至关重要。他们75%的军事装备来自俄罗斯。而印度同样是上海合作组织的一部分，其中包括中国、巴基斯坦和其他一些中亚国家。换句话说，印度的战略兴趣在巴基斯坦和中东，而不是东亚。这才是现在的真实情况。这很难吗？这对人们来说太难了吗？”

“现在，让我们拿日本举例——自民党就是太平洋上的波旁王朝，不知悔改，不忘前仇（原文：Here they are: the Bourbons, the LDP, Liberal Democratic Party, the Bourbons of the Pacific, learnt nothing and forgotten nothing）。他们应该为自己在满洲犯下的罪行和南京大屠杀赎罪。从根本上，日本人不会这么做。所以，他们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和中国和解。日本有1.6亿人，而中国有14亿人。如果你是有常识的日本领导人，你会找到通融之处，并适应中国。不，他们加入了四方机制，我们、美国和印度也在其中。这就是我们所处的环境，让人绝望。日本不会与中国和解，而是仰仗于美国的存在。因此，我一直认为，与中国的接触，以及中国融入亚太地区，将为中美（包括澳中）建立一个框架，这个框架太大，太重要，不能被排斥。”

中国很大，还将更大，无法被排挤”

“现在，我想引用一些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布热津斯基（译注：布热津斯基是波兰犹太裔美国人，美国地缘政治专家，对美中关系和美国外交战略有重大影响）是卡特总统时期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希特勒和斯大林瓜分波兰时他11岁，华沙被占领时他15岁，他是字面意义上的强硬意识形态者，但他说过，美国应该冷静地接受中国多年来在亚洲大陆的政治优势地位，以及中国正在崛起为亚洲主要经济强国的现实。这是冷战战士中最冷酷之人的话，对吧？”

“美国应该严肃地接受中国在亚洲大陆的地缘政治优势的现实，以及中国正在崛起为一个占主导地位的亚洲经济强国。美国的战略政策不应该是遏制中国，而是让中国参与到一个更大的合作关系中心，这些合作关系本身也塑造了美中关系。这就是聪明人如何对待与中国的关系。”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会发生。但什么正在发生？我下面要说说。我相信你关注我的事业很长时间了，我一直认为大局才是最重要的。2020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一份报告中提名中国为世界最大经济体。报告称，中国经济比美国大20%，分别为24万亿和20万亿美元。这份报告得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认可，所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中央情报局说中国比美国大20%。”

“现在，这些是关键数字。美国人均GDP是6万美元，中国是1万美元，1：6。但随着中国在制造业服务业的高规则下走出其廉价制成品的整个模式，他们的收入将会增加。在人均GDP 1万美元的情况下，中国比美国大20%。中国需要多少年能达到人均2万美元GDP？我不是说6万美元，中国不可能达到人均6万美元。但他们的经济高度发达和城市化，或许10年就可以达到人均2万美元。那时，中国将是美国的2.5倍大。”

“这一切都很有趣，但是你看，如果你好好表现，你就可以成为我们系统中的利益相关者。这是鲍勃·佐利克（译注：前任美国贸易代表，副国务卿和世行行长）的话：‘我们欢迎中国作为一个利益相关者。’让我把这个弄清楚。中国已经比美国大四分之一，很快就会大两倍，甚至2.5倍，但中国可以成为美国主导体系中的利益相关者？是这样吗？连猫听到这话都会笑。”

“这就是澳洲现在的处境，一个美国主导的体系中的利益相关者。这就是G7，在康沃尔郡召开的互相恭维吹捧的集会。好人群贤毕至，坏人无处容身。G20就做不到这一点。但你猜怎么着？坏人根本就不来了。当澳洲赶到格拉斯哥（译注：指刚刚召开的第26届气候变化大会）时，中国没去，俄罗斯也没去。它们才是大的排放国。所以，在全球公共事务上，我们无法排挤中国。我的观点是，中国现在很大，还将变得更大，以至于在现代经济和社会历史上无法排挤它。”

“因此，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让美国继续作为亚洲的平衡和调解力量，这一点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它是否已经到了承认中国在东亚和亚洲大陆的卓越地位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与中国建立合理的关系，而不是激怒中国。他们的外交就像是青春期，到处充斥着睾丸酮，但我们必须和他们打交道，因为他们的力量在这一地区是如此的举足轻重。但你看，我们却去了康沃尔，寻找自己在亚洲的安全感。这和我们自己的地理位置相悖，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

“中国不想和美国对抗，他们想共存”

主持人：“让我们先聊聊中国吧。过去的4、5年中，最大的变化是人们开始对中国的发展方向感到担忧。他们认为中国在南海采取侵略姿态，在岛上建立军事设施，而你则被某些评论员称作头号为中国开脱者。你认为中国的野心是什么？”

中国在南海建立的人工岛（图片来源：网络）

基廷：“我将讨论其中的几点，包括积极的一点。亨利·基辛格最近说过一句话深得我心，我在这里重复一下。他说，他认为中国既没有利用武力实现军事制霸的政策，亦没有吞并毗连领土或是周边国家的政策。他认为，中国的首要政策是让美国远离中国边境，中国不想和美国对抗。作为中国人，他们会发展出一种共存的概念。”

“中国人说的是，就在不久之前，美国太平洋舰队在中国大陆架上的中国领海边缘行驶了12英里。如果中国海军在加州领海外12英里处航行，你能想象美国的态度吗？到处都会感到愤怒。中国所做的，是所谓的海上拒止，将美国舰队驱离海岸。大致来说，就是这样。”

“但中国的利益不在其东方，而在西方。它对‘斯坦’国很感兴趣。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中国不会控制它们，而是通过‘一带一路’资本计划影响。从武汉到伊斯坦布尔，中国将对这中间的一切产生重大影响。”

主持人：“他们感兴趣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向西走？”

基廷：“部分是为了增加他们的战略力量。其次，当他们爬出中等收入陷阱时，所有的旧技术都被新技术所取代。但他们将如何处理大型水泥厂、钢铁厂和玻璃厂？答案是‘一带一路’。他们将把这些带到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这就是中国现在感兴趣的。你不明白这个，因为澳大利亚的公共辩论、外交政策辩论里没有这些信息。”

中国工人建设“一带一路”中的铁路项目（图片来源：网络）

“堪培拉得到的，是来自安全机构的信息，而不是宏观的视角。中国想要的，是台湾这个门庭，它不想要美国海军影响到这一点。它想要从海岸进入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的更深水域。从根本上说，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们原本需要盖岛吗？或许不需要。他们在担心什么？有哪个国家会喜欢离你海岸12英里的美国这样强大的舰队呢，尤其是你的国家比他们还大的时候？”

主持人：“让我们回到南海来。那里发生了很多资源竞争——天然气、捕鱼权……中国和许多该地区的国家发生了竞争，比如菲律宾和越南，中国在那里正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基廷：“我在2013年曾在北京说过，中国也同样有责任在亚洲创造一个新的、稳定的和可持续的秩序，因为它正在逐步发挥更大的领导作用。与此同时，它需要愿意接受和尊重对其使用巨大力量的方式的限制，大国接受此类限制是任何成功和持久国际秩序的关键。”

“最主要的是，中国应该继续重申其承诺，拒绝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来解决争端。正如其他大国所做的那样，中国变得越强大，就越需要让邻国对此放心，这将取决于行动而非语言。这些话很难在北京说出口，但我说了。现在，我认为，在帮助建设持续稳定的亚洲方面，中国将起到巨大贡献。如果中国坚定支持美国和亚洲继续发挥强有力的作用，那么稳定的亚洲秩序就不能建立在美国单独领导的基础上。但同样，除非美国发挥更大的积极作用，否则亚洲不可能有稳定与和平的未来，除非中国想要扮演那个角色。”

主持人：“海牙法庭根据联合国海洋条约做出了有利于菲律宾的裁决，中国并不尊重这一裁决裁决。根据你所说的，它不该这么做。”

基廷：“大国就是粗暴无礼的。你觉得‘五月花号’抵达美国时考虑过波利尼西亚人或是夏威夷人的感受吗？或者关岛人和菲律宾人？这些都是美国的行为。大国行事就是粗暴无礼的。”

“台湾并非澳洲重要利益所在”

主持人：“说到粗鲁，我们应该准备看到中国表现得多粗鲁？我心里想到的是台湾。”

基廷：“关键是，中国对澳大利亚并不构成持续的威胁。我认为关键的一点是，中国并不是要颠覆现有的世界秩序。它只想改革它。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加入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加入了世界银行和世卫组织。最近它还想加入TPP。换句话说，它是全球化的推进者，而不是旧日的苏联——致力于传播国际意识形态。中国想要成为现存国际秩序的一部分。”

“但一旦中国推进改革，美国就把他们的成果推翻。比如，随着中国的发展，它们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的份额本应增加，但美国人拒绝了。美国同样拒绝给予中国在世界银行中的更多股份。”

“美国声称自己支持自由航行，所以拒绝签署《国际海洋法公约》。但中国没有颠覆国际体系，这是关键。”

主持人：“他们可能不是要颠覆国际体系，但他们肯定对台湾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台湾被当做中美未来冲突的引爆点。我们是否应该接受某天中国会采取军事或是其他手段接管台湾？”

基廷：“首先，台湾并非澳大利亚的重要利益所在。让我重复一遍：台湾不是澳大利亚的重要利益所在。我们和台北没有联盟，也没有任何相关文件，我们不承认它是一个主权国家。《太平洋安保条约》规定我们有义务在美国军队受到攻击时与之磋商，但不是在美国军队发起攻击时，在我看来，这意味着澳大利亚不应卷入对台湾的军事行动，无论其是否得到了美国的支持。”

“习近平最近说过，中国将努力以和谐的方式解决台湾问题，当国民党来到台北时，他们总说自己代表中国，而大陆方面则坚称己方才是正统。两岸都同意只有一个中国。因此，当陈水扁在90年代末当选为台湾总统时，钱其琛表态称，台湾可以有自己的政治体系、议会、旗帜、法律体系、经济体系，但不能说自己不是中国的。只有当美国试图改变台湾地位时，中国才会攻击或干涉台湾。”

“如果台湾保持现状，我认为习近平和其他中国领导人的观点是，比起内战，他们更愿意互相妥协。记住，台湾和中国的贸易是巨大的，台湾人在上海拥有大把资产。如果美国考虑不周，以至于把事情搞大，我们没有承诺支持这种情况。但说实话，我不认为美国会这么做。”

重建对华关系，尊重是前提

主持人：“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来重建和中国的关系呢？”

基廷：“至少给它点尊重。谈论像‘核查伊拉克核武器’那样向武汉派出核查人员是不可能成真的，但却让我们损失惨重。我们在很多澳洲公司的股权交易中将中国赶出局，给他们的商品加关税，后者现在还在WTO打官司。”

“因此，我认为，中国人想要的是对他们所创造事业的尊重，其核心主张应该是中国的崛起是完全有效的。中国曾经在贫困中挣扎，5个家庭同住一套小房子，共用一个厕所，卫生状况糟糕，2成人口是文盲……然后他们，全球20%的人口摆脱了贫困。但我们却说，你这样不行，你们必须待在泥巴里。中国人花了40年的时间把人均GDP弄到1万美元不好吗？便宜的商品对世界和澳洲都有好处。”

“我们应该答应中国人。他们想要的，是承认他们所拥有的、他们所做的一切的有效性。是的，他们创造了合法性，中国崛起的合法性，来自它的殖民历史和贫穷。”

“像是将一把牙签丢向一座山峦”

主持人：“澳洲驻美大使Sinodinos最近说了一些话，称AUKUS协定本质上是让核潜艇赋予澳洲在南中国海的迫近式战略地位，而非防御。”

基廷：“放过我们吧。”

主持人：“那我们现在应该采取什么战略防御态势？”

基廷：“靠20年后拿到的8艘潜艇对抗中国，那就像是将一把牙签丢向一座山峦。金·比兹利（Kim Beazley）（注：前副总理）和我建造了柯林斯（Collins）级潜艇。我建造了ANZAC护卫舰，它们是为了保卫澳大利亚而建造的。他们的射程是阻止任何来袭的船只或军舰。Sinodinos所谓的，我们的攻击型核潜艇将用于遏制中国，驱逐他们，这些和保卫澳洲有什么关系？没有这些潜艇又会怎样？这些‘弗吉尼亚’级核潜艇是1990年代设计的，等我们凑齐8艘的时候，大概是2045或者2050年，那时候它们已经有五六十岁了，换句话说，我们的‘新潜艇’将是旧技术，就像买一架旧的波音747一样。”

AUKUS计划让澳洲获得的弗吉尼亚级核潜艇（图片来源：网络）

“而且我们要等20年才能拿到第一艘，等40年才能凑齐，到时候它们将是一堆旧船。事实上，世界上最先进的核潜艇是法国的。如果我们经过理智的思考，认为需要更远的航程，超过柯林斯级的3500公里，如果我们对柴电潜艇不满意，那么显而易见的选择是设计理念最先进的潜艇——法国的核潜艇。但我们没有。我们匆匆敲定了交易，这事儿上到处都是自由党的手尾。”

“现在我们急匆匆地选择了美国人的过时设计，但这些攻击型核潜艇的意义在于围猎中国核潜艇，将它们困在中国沿海的浅水区，防止他们进入马里亚纳海沟并消失。换句话说，阻止中国拥有对美国进行第二次打击的核能力，对吗？”

“我们选择柯林斯潜艇，是为了保护澳大利亚。选择弗吉尼亚，则是为了消灭中国潜艇？这改变了整个关系，并且澳洲的大使确认了这一点。这就是他们，无知而无畏（原文：This is how stupid and bold they are）。”

主持人：“法国、欧洲和其他大国在太平洋地区表现出的兴趣有多重要？”

基廷：“非常重要。法国与印度关系非常好，美国把印度总理甘地赶下了台，因为她和苏联关系很好。而当法国脱离北约后，与印度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并且将我们也带入了这段关系中。事实上，印法澳本周本该举行第三次会议，但因为潜艇的事儿被取消了。法国是唯一拥核的欧洲国家，并且在太平洋拥有地理资产。或许这有些奇怪，但法国确实是一个带有太平洋色彩的欧洲强国。我们做了什么呢？我们以骇人听闻的方式对待他们。如果我们对法国的柴电潜艇不满意，为什么不问问他们的最先进核潜艇呢？”

“我们为什么需要潜艇拥有远程航行能力来保卫澳洲？如果不是为了攻击中国海军，为什么我们需要它们能开到中国海岸边？飞到那里都要13个小时。当你开始攻击中国海军时，状况将变得不再一样。”

“中国人知道情况：‘看，澳洲有柯林斯潜艇。它们安静、有效，但和我们没关系。它们在澳洲那边，但我们不会南下澳洲。我们不关心。’但现在澳洲的剧本不一样了：我们要搞到美国核潜艇，它们可以长期巡航，它们将在大陆板块的浅水区猎杀中国潜艇。真漂亮啊。”

印尼东盟应是澳洲外交核心

主持人：“你之前说，印尼和东盟应该是我们思路的核心，具体应该是怎样？你是指和印尼建立关系吗？”

基廷：“我曾和苏哈托（译注：印尼前总统）、印尼政府和印尼军队一起协商了一个安全协定，但霍华德（译注：自由党总理，基廷下任）把它弄砸了。因为澳洲对帝汶的侦查活动，哈比比总统（译注：苏哈托继任者）将其终止。想象一下，如果在过去25年里，印尼军官就读我们的军事学院，在安全方面，我们与印尼军队合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伊拉克和阿富汗，今天的澳洲将会安全多少？

“印尼在地缘方面是我们国家安全的重心，而我们现在和印尼只有边缘关系。当然，现在所有东盟国家的领导人都知道，我们和北京没有任何联系了。既然这样，新马泰的总理为什么要和我们聊东亚呢？既然我们和最大的强国中国连话都说不上？如果我们把牌分配好，安排到我们自身的地缘格局中，而不是急匆匆跑去伊拉克，我们可能已经拥有东盟的秘书处，或者至少是东盟成员国之一了。”

“我们现在在哪呢？哪儿也没去成。”

以下为记者提问环节

中国更威权，但将比美国更文明

澳广ABC记者：“你说你认为中国在外交方面正处于青春期，这似乎意味着你认为中国在未来几年里在言行上都会变得温和或成熟。我能问一下，如果我对你意思的评估是正确的，是什么让你有信心做出这样的评估？鉴于最杰出的中国问题专家认为，中国转向更严重的威权主义将使其不仅变得更加不可预测，而且在未来几年更有可能以敌对的方式行事？”

基廷：“你是对的。中国正变得更加威权主义，这毫无疑问。中国监视人民，还有所有其他的东西。但与此同时，中国也想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它参与了世贸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现在它又想加入TPP。很明显，中国不想推翻国际体系。习近平3年前在达沃斯曾经表态赞同全球化，本周中国又开始谈论全球化（译注：指G20）。”

“因此，尽管中国国内政治形势比之前紧张，仍有很多好的事情在发生。他们正适当地敲打大型科技公司，而美国人没有这么做。在美国，谷歌就是搜索，脸书就是社会政策，微软就是软件，就是这样。在中国，孩子们将有一个更加文明的社会，他们将确保极有钱者得到监管，而大平台以利于社会的方式运作。”

世界正观察中国政府如何管制科技巨头（图片来源：网络）

“所以，尽管我同意你的观点，即中国将变得更加威权主义，但它也将变得比美国更加文明。自从2018年以来，美国发生了83起校园枪击事件——83个人携枪（进校）。那是一片疯狂的土地，平均每年有24所学校遭到枪手袭击。这不文明。你看到了特朗普是如何试图推翻选举的，而仍然有很大一部分共和党人认为现任总统（译注：即拜登）并非合法选举产生。”

“美国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是重建其道德。对中国来说，则是建立其道德，比如监控之类。重建道德是美国伟大的基础。不该再有无限制的攻击，比如伊拉克、阿富汗、阿拉伯之春、策动伊朗政变、入侵越南……关键的一点是，中国有充分的理由留在这个体系中。它不是另一个苏联，它没有在推动一种意识形态，它不想像美国一样统领三大洋，它不想控制大西洋，它不想指挥地中海。它只对一个海洋的角落感兴趣，它的海。”

人权与台湾问题

《卫报》澳洲版记者：“你呼吁在澳大利亚和中国之间建立明智的关系。在你看来，在这种明智的关系中，澳大利亚是否有空间就人权问题发表意见，特别是在香港和新疆？”

“其次，你谈到了台湾。中国想要它的前门和前廊。最近的行动，包括侵入台湾的防卫识别区，与你所说的习近平承诺和平解决是否一致？”

基廷：“澳洲应该时刻为人权发声。我们应该永远保留在人权问题上发言的权利，无论是否有关中国的维族人。但我也要指出，克什米尔也有穆斯林。莫迪总理终止了克什米尔的自治权，而克什米尔94%的人口是穆斯林。《悉尼先驱晨报》和《时代报》并没有对此表示愤慨。印度是盟友，我们不谈论盟友，我们只谈论理论上的敌人。所以我认为澳洲应该时刻有权为人权发声，但这做不到。

主持人：“记者还问了有关中国对台湾的入侵。”

基廷：“不存在入侵。我不太明白这一点。只是中国的飞机飞过了那些地方，所以我不太明白这一点。台湾问题从根本上是中国的内部事务，整个世界都认为中国和台湾是一个国家。钱其琛提过，台湾可以拥有一切，但不能说自己不属于中国。除非台湾试图改变其地位，否则我不认为中国会对台湾采取军事行动。”

“一带一路”与印度

《悉尼先驱晨报》记者：“我想问你关于中国想要影响包括巴基斯坦在内的‘斯坦’国的评论。其中一些活动，特别是‘一带一路’，不是针对巴基斯坦这样的国家吗？它将在何种程度上将印度吸引到东方？”

基廷：“这些国家在前苏联是被孤立的。苏联很穷，而这些国家穷到掉渣（原文：The Soviet Union was poor. The ‘Stan’ countries were dirt poor），它们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无人问津。印度对它们有战略兴趣，但没有帮助它们。‘一带一路’则将提升这些国家的生活质量，并帮助建设基础设施、开采资源。”

“现在，已经有很多参与者加入‘一带一路’，未来还会有更多。主要的参与者将是中国，正如我所说，中国将从其西部疆界到伊斯坦布尔之间拥有广泛的影响力。”

“现在，这将涉及到印度人的利益。但喜马拉雅山脉如长城坐落中间，这使得印度拥有一个很好的位置。喜马拉雅山是它坚不可摧的墙，一个孤立的半岛，被海洋和水文复杂的海湾包围，它还有14亿人，都非常年轻。”

“所以，印度在战略上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我不认为他们特别担心中国或是那些‘斯坦’国。我认为印度会很享受与‘斯坦’国的商业往来。我最近一次碰到习近平的时候，Lawrence Summers（译注：美国前财长）也在。开完会后，我告诉他，你们的国家是天眷的。‘五月花号’到来的时候，你们得到了这么多的可耕地，一边是大西洋，一边是太平洋，南北则是加拿大和墨西哥这样的朋友。但中国不是这样，中国就像是在碗里，北边是西伯利亚，西边是喜马拉雅，南边是越南。他们现在在‘斯坦’国取得了突破。在我看来，中国不仅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强国，还将成为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并将在通往伊斯坦布尔的道路上拥有更广泛的战略力量。”

“基本上，现在有27个中国城市通过铁路与欧洲城市相连，而中国现在有32个城市有时速300公里的火车。而另一边是我们的老朋友，英国首相约翰逊在康沃尔尽情地抒情。与现代中国相比，英国就像是一座逐渐沉入大西洋的主题乐园，尤其是中国正变得巨大，并逐渐拥有影响力，而且中国还欢迎外界。中国欢迎印度参与对‘斯坦’国的合作，而不是独自占有。”

“我还要说一下《悉尼先驱晨报》。《悉尼先驱晨报》有些时候还是不错的，但在国家战略政策问题上，尤其是有关中国的宽泛问题上，是令人震惊的。在澳洲，媒体关于中国的辩论总体是让人震惊的失衡，这是我今天来此演讲的部分原因。”

不必担心“终身领导人”

天空新闻记者提问：“我们谈了很多中国的动机和对中国将来行动的预测，而习近平则是最相关的人。他似乎正以某种形式成为终身领导人。想想20世纪以来全世界出现的终身领导人，我们是否应该对此感到担忧？”

基廷：“因为这是保持权力的好方法？我想这不是我的方式。事实上，我认为民众是有权解散政府的，但你应该记住，中国在成为长寿社会的路上刚走了一半。这是一个儒家社会，相信和谐与权威，而这是中国接受中共角色的背景。我们的理念则是，如果你不去社区投票，如果你不是杰斐逊式的自由主义者，那么你就是一个野蛮人。但事实是，中国有4000年的历史，这是它的特点。”

中国国家领导人习近平（图片来源：网络）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赵紫阳总理和胡耀邦总书记在邓小平的支持下，曾经试图推动某种形式的多党制，从党内到党外。当胡耀邦因癌症去世后，学生们在天安门广场示威，整件事开始急转直下。事实上，我后来访问北京时见到了赵紫阳，他提起自己无法说服学生们放弃示威时哭了。事情是这样的，邓小平当时说：‘（共产）党排在第一位，就这样。我尝试了赵紫阳和胡耀邦主张的多党制，但看看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支持保守派吧，把共产党放在主导地位。’”

“自那之后，中共始终处于主导地位。习近平基本上继承了邓小平关于党的这一决定。另外，在胡锦涛执政的10年间，腐败甚嚣尘上。我认为习近平知道党的合法性无法容忍腐败，于是他做了李光耀式的决定——李光耀知道，如果民众认为执政的人民行动党是腐败的，那么人民行动党将无法执政。所以习近平对腐败开战，并且执行邓小平的决定：让中共保持主导地位。”

“这些让利用人脸识别技术监控社区的行为变得合理吗？不。这不是他们试图控制互联网及其内容的理由。但中国社会自有其背景，即基于儒教理念的和谐。这是我们西方不理解也不曾拥有过的。”

“现在，所有这些加起来意味着什么？这家伙最好再连任一届？我不这么认为。我希望中国领导人遵循他们现有的规则，他们也有任期，之前是10年，我觉得足够了。大部分领导人做了10年后要么对工作感到厌倦，要么因工作感到疲倦。”

“但另一件事是，因为习近平在打击腐败的过程中树敌太多。他可能相信，如果自己不再是领导人，他将面临个人风险。这可能是一个考虑因素，但我和中国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么近了。”

理解中国，应吸取北约东扩教训

国立大学研究员、新闻俱乐部主管Mark Kenny：“你提到大国为了保护疆界会行事粗鲁。举例来说，美国的夏威夷和阿拉斯加。你对北约的行为怎么看？你以前提过，说它在用波罗的海国家‘挖旧苏联的墙角’（译注：原文为：‘nibbling away at the pie crust of the old soviet union with the baltic states’ ）。我想知道，在理解中国的地理主张方面，你是否认为现在有什么经验教训可以借鉴？”

基廷：“冷战结束后，美国本有大好机会巩固大西洋局势。我曾在无数次演讲中提起此事。在戈尔巴乔夫下台、柏林墙倒塌、叶利钦继任后，美国本有机会将俄罗斯带入欧洲，即使不是加入欧盟，也可以让欧俄关系更近，多有些了解。”

“至于中国，它人口是美国的4倍，最终将重新成为亚洲的中心强国。因此，如果你想要美国在全球的力量实现平衡，你就应该巩固欧洲。美国在美洲有加拿大和墨西哥，再加上欧洲，它们有30万亿经济体量。欧洲有北约支撑，而最大的挑战是将俄罗斯带入欧洲，但美国人做了什么？做了截然相反的事情：他们抵御不了诱惑，将匈牙利、波兰和捷克纳入欧盟，然后是波罗的海国家。”（译注：波罗的海国家包括立陶宛、爱沙尼亚等俄罗斯邻国）

“苏东剧变之前，北约的边界距离俄罗斯是1200英里。如今，两者只有71英里。俄国人对此深恶痛绝。北欧平原是如此的平坦，从法国的北部用一次冲锋就可以打到圣彼得堡和莫斯科。拿破仑这么干过，希特勒也这么干过，苏联红军从这里反攻回了柏林。它无险可据，难以防御。而美国干了什么？挖俄罗斯的墙角，所以每个俄国民族主义者都被惹恼了。”

“所以，尽管并非美国人造就了普京，但美国人确实出了不少力，将他推到如今的地位。借口这些失去的土地，普京可以操弄民族主义——并非是失去旧苏联的领土，而是失去了俄德之间的缓冲带：匈牙利、波兰——这些国家本可以留在欧盟中但并不加入北约。因此，美国人在扩大北约方面犯下了可能是战后最大的错误，从而使俄罗斯加入欧洲变得更加困难。如果俄罗斯在欧洲，并且和美国的关系比现在的法德关系更好，那么，美国的GDP是20万亿美元，加上欧洲是30万亿，加上加拿大和墨西哥是40万亿。中国需要努力才能达到20万亿GDP，长远来看，可能达到40万亿。”

“所以，美国如果想要掌握权力中心，那它应该掌控大西洋。但美国还在假装它不仅是大西洋的安全保障者，还可以保护亚洲，而无视中国（经济上）已经是它的1.25倍大，并且很快就是它的两倍。”

“所以，美国应当是西方的安全保障人和领袖。而在亚洲，它应当是平衡者和调停者。换句话说，美国在亚洲拥有军事力量是重要的，其可以作为平衡和调和力量，以应对包括中国在内其他国家的任何施压，但我们可以保持美国在亚洲的战略主导地位，这就是支点的意义所在。吉拉德和奥巴马，以及希拉里·克林顿曾相信，尽管困难重重，但美国可以控制三大洋，并成为亚洲的主导军事力量，尽管中国当时已经和美国体量相当，并且很快就要变得更大。”

“这就是我的看法。将俄罗斯带到欧洲的机会依然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欧洲将成为一极，中国将成为一极，但美国试图控制这两极的想法是一厢情愿的。考虑到它的经济体量是中国的一半，而人口是中国的四分之一。”

“我们对印度和中国一视同仁了吗？”

澳广ABC记者：“基廷先生，根据我对你对台湾的评论的理解，你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军事对抗。如果中国以武力占领台湾，你认为澳大利亚的反应应该是什么？鉴于我们在香港已经看到的情况、新疆问题，以及中国南海的防御工事违反了国际裁决？”

基廷：“我之前已经说了，台湾不是澳大利亚的重要利益所在，我们和台北没有联盟。堪培拉没有文件表明我们和台湾有联系，我们不承认它是一个主权国家。我们一直把它看作是中国的一部分，唯一的军事反应可能是台湾自己和中国之间的，美国也参与其中。我早些时候明确表示，《太平洋安保条约》要求我们在美军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与美军进行磋商，但不是在美军发起攻击的情况下。这一点非常重要。因此，我的观点是，澳大利亚不应该卷入对台湾的军事行动，不管其是否有美国支持。”

“现在你提到了其他的事情，比如香港等。看看印度在克什米尔做了什么？他们已经暂停并否定了克什米尔的自治权，那里94%的人口是穆斯林。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对印度和中国一视同仁了吗？考虑到我们在香港问题上对中国采取的政策和言论？毕竟，香港一直是中国的一部分，台湾也是。或者这只是一种以中国为中心的辩论？顺便说一句，如果你是半个盟友，尽管你最好的朋友是俄国，你依然可以镇压克什米尔，我们不会多说一句。”

“英国能在这里帮上我们吗？不”

《亚太防御报道》记者：“基廷先生，让我们回到AUKUS联盟来，这看起来像是重返盎格鲁圈子。你认为英国能从中得到什么？你能想象他们会来拯救我们吗？”

基廷：“约翰逊，可怜的老家伙，脑子里都是水（原文：Poor old coconut-head Johnson，意即英国首相约翰逊脑子里半空，并且有水），说的都是幻想。英国在1904年就将主力战舰撤出了东亚，它在1940年代曾在新加坡驻扎重兵，但战败了。在1950年代，它彻底撤出了亚洲。中国有63艘潜艇，而英国的航母在吃灰。英国能在这里帮上我们吗？不。”

“能帮上我们的是法国，而我们粗暴地把它推开了。我们无法等待过时的弗吉尼亚核潜艇，等它们能集结成战力，那将是2050年前后。我认为我们需要做两件重要的事：快速重建柯林斯级潜艇，并在其基础上开发新的澳洲潜艇。它们应是传统柴电动力，安静有效的潜艇，拥有合适的航程。在那些弗吉尼亚攻击型核潜艇到货前，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资源切实有效地建造它们。如果这也不行，我们应该去找法国人，商谈购买他们最新的核潜艇，而不是30年前的弗吉尼亚或是英国潜艇。英国潜艇只是浪费时间。”

“如果我们买了8艘美国的弗吉尼亚核潜艇，它们只会是美国战力的一部分，受美国指挥。最终，我们是为了美国买单：买了八艘潜艇，再给美国打工——我们已经被告知，潜艇上需要一名有核能力的工程师。”

“总之，我们需要澳洲潜艇。我们一直都有这个能力。我的观点是，我们应该立刻翻新现有的柯林斯潜艇，并以此为基础开发新潜艇。如果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就去买现成的法国核潜艇，那将是最先进的。”

“所谓的‘14点’，很多已不值得讨论”

9News记者：“基廷先生，你在讲话中提到，中国想要的是承认他们所做的和他们所创造的一切的合法性。但我们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一年前，中国大使馆发给了我这份“14点”清单，里面对澳洲提出了14项要求，包括外国投资、封禁华为、对正常交流的政治化和污名化、呼吁对冠状病毒的起源等。这些涉及到言论自由问题，涉及到民主的核心。如果是你，你会就这14项中的哪一项和中国谈判？”

基廷：“重点是，中国崛起的合法性，就是让人类的20%、14亿人摆脱贫困。这是世界应该欢迎并引以为豪的事情。而在我们这里，中国崛起完全重塑了澳大利亚的经济。看看我们因此积攒的财富——铁矿石、炼焦煤和其他（对中国的）出口产品。另外，25年来，低成本、高质量的中国商品补贴了我们的通货膨胀率。”

“所以，我相信承认中国是正当的，因为它使得地球20%的人口达到人均GDP每人1万美元的水平。关键是要认识到，如果我们承认这些，那么所谓的‘14点’中，很多问题都已经不值得讨论了。这取决于你是否真的想参与其中。你想加入吗？还是回到康沃尔，试图从那里获得远离亚洲的安全？”

“这是中心点。我之所以在这里演讲，是因为澳洲迷路了。我们迷失了方向，因为基本上，我们不想置身亚洲之中。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寻找远离亚洲的安全，而不是身处亚洲中，借此获得安全。我们应该把重点拨回本地区、回到邻国、回到印度尼西亚、回到东盟、回到附近的国家，与中国建立合理的工作关系，并支持美国和亚洲。”

“我们有合适的框架，一直都有。我们曾经强大，Gareth Evans（译注：澳洲政治家，前外长）撮合了柬埔寨和平协定，我主办了APEC领袖峰会，鲍勃·霍克安排了APEC常规会议，陆克文主办了东亚峰会。澳洲曾让大家趋之如骛，我们拥有那些国家没有的软件——外交政策，但看看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

“我们回到要谈谈这位先生刚才大声念出来的清单上吗？换句话说，中国使馆的某个小官员说了这几句话，我们和中国的关系就完了？”

“两党政策从根本上错了，联盟党和工党都是”

《堪培拉时报》记者：你曾对工党对AUKUS的反应提出了强烈批评，这一情况最近是否有所缓解？

基廷：“不，两党都在澳洲的外交政策方面迷失了方向，这是事实。在政府提出它们要花20个月的时间来考虑潜艇事宜时，工党完全处于这样一种立场：我们并不一定反对核能，我们要在英国或是美国核潜艇中选一个。”

“工党至少有20个月的时间来考虑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但看看现在，（从AUKUS宣布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关于弗吉尼亚核潜艇价值的问题就冒出来了。与此不同的是，工党前一天晚上才听了有关AUKUS的简报，第二天早上11点他们就已经同意了。工党做出了选择，黄英贤（译注：工党外交事务发言人）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和朱莉·毕肖普以及玛丽斯·佩恩之间不能差了分毫（译注：原文：“They've taken a position, certainly Penny Wong's taken a position, there shouldn't be an ounce of daylight between her and and the Liberal Party, that is Julie Bishop and Marise Payne.” Julie Bishop和Marise Payne分别是澳洲上任和现任自由党政府外长）”。

“这么做，你将拥有相对宁静的政治生涯。你将不必争执，因为你和现任政府亦步亦趋。但这么做你无法帮助国家进步。从前的工党拥有与亚洲和中国接触的骄傲历史，但如今你再难听闻。它已成为明日黄花。现在，只有诡辩还在上演。”

“这就是我来到这个节目的原因。我并非在26年后急着复出，而是来这里表明，两党如今的政策从根本上错了，联盟党和工党都是。澳洲人民有权知道，中国不会试图破坏（国际）体系，中国不会攻击人民。它不需要侵占邻国。尽管我们在一系列问题上存在分歧，但我们可以和中国建立文明的关系。并且，如果我们不得不目睹我们的总理在康沃尔露脸这一让人震惊的事件——库克船长和亚瑟·菲利普在250年前就离开了那里，这就充分说明了当前政党应该为此负责。”

基廷其人

保罗·约翰·基廷于1944年1月18日出生于悉尼。1969年，基廷当选为Blaxland的众议员。1975年，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联邦部长，并在工党惠特兰内阁中担任北领地部长。

1976年至1983年期间，基廷在反对党影子内阁任职，并担任农业、矿产和能源等多个部门的发言人。在此期间，基廷还是澳大利亚工党新南威尔士州支部的领导人。

当澳大利亚工党于1983年3月重新执政时，基廷成为财长，与鲍勃·霍克亲密合作直至1991年。

基廷于1991年12月成为总理，并于1993年3月领导工党历史性地第五次执政。

从政期间，基廷主导并实施了一系列的重大经济改革，给澳大利亚的经济发展产生了长远的影响。这些改革包括，解除对金融市场的管制、货币政策的改革、税制改革，以及废除贸易保护主义壁垒等；他解除了政府对航空、电信等行业的管制，构建了国家权力统治的框架。为此，基廷一直被视为澳大利亚的一位改革派财长。

基廷政府对性别歧视进行立法并进行了审查和修改，正式承认澳大利亚原住民对于土地所有的传统主权。内政上，他多次提议进行制度改革，以使澳大利亚向共和制的国家靠拢。外交上，基廷一直努力加强澳大利亚和周边亚洲地区国家的关系；他还在亚太经合组织的组建过程和初期运行中，扮演了积极的角色，推动建立了以区域自由贸易为目的的领导人年会。

（译者 杨文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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