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一只建筑精(ID:Arch_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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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过周杰伦的《屋顶》吗?在这首歌中,男女主角在屋顶上邂逅一场甜蜜的爱情,屋顶这个空间承载了这个美好的童话故事。
▲周杰伦在屋顶上
其实屋顶也是很多导演非常喜欢使用的一个元素,之前就有新闻披露,姜文为了拍摄《邪不压正》,在云南制造了将4近万平方米的屋顶。
▲《邪不压正》剧照
在各种影视剧中,屋顶也一直作为一个重要的空间对情节起着巨大的作用。剧中人在这片空间中游荡,屋顶上承载了一个个悲伤或者快乐的故事。
1 屋顶上的疯人
The mad man on the roof
屋顶作为建筑顶部的承重和围护构件,在现代建筑中,比起主要立面和内部空间,往往并没受到太多的重视,但是由于屋顶空间其独特的物理特性或可意象性, 这些特征为这个场所赋予了某种特定的情感,所以,屋顶空间也一定有其独特的“场所精神” 。而这种空间的气质,也必然会吸引电影中的“疯人”们走向这个空间。
▲屋顶空间有其特有的场所精神
这里的疯人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疯子、神经病,而更接近于我们日常使用的强迫症的概念,在电影中他们往往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构建自身的同一性,无法对现有的身份产生符号性认同从而陷入一种强迫症式的无穷的自我诘问中:我究竟是谁?
这种疯人在《无间道》中,就被导演称为堕入了无间地狱中的受苦者,作为卧底,他们几乎陷入了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之中,两个身份都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人就好像生活在一个类似无间地狱的环境里,看不见尽头与希望。黑帮与警察的两种截然对立的身份在无穷的撕扯着他们,所以在最后,影片让他们走上了屋顶。
▲《无间道》剧照
还有在开头提到的《邪不压正》里,它的母题仍然是哈姆雷特式的,主角李天然因为师傅被与日本人勾结的师兄所害,被美国人收养,成年后走上一条充满着国仇家恨的复仇道路。
▲师兄与日本人杀害师傅后毁尸灭迹
但哈姆雷特之所以能成为经典的恰恰不是庸俗的复仇戏码,而是to be or not to be的自我拷问,哈姆雷特的迟疑和犹豫恰恰来自于此。to be or not to be往往被翻译为生存还是毁灭,但如果换种解读方式,这句话就是成为还是不成为,成为什么?答案是成为一个“复仇者”。你必须得担负这个责任,无论你愿意与否。
▲成为(生存)还是不成为(毁灭)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李天然是一个现代的哈姆雷特,他陷入了严重的身份认同的危机之中。是因循守旧成为一个美国的花花公子还是担上国仇家恨成为一个复仇者?that is question,所以,李天然选择了走上屋顶。
▲电影中,几乎每个人都在向他重复着报仇
2 屋顶上的世界
The world on the roof
那么屋顶空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气质?笔者在这里总结出了三点——超越性、自反性、极端性
3.1 超越性
首先,因为人对建筑的使用往往集中在内部空间而非屋顶空间,所以,相对于内部的空间屋顶是一个“无用”的空间,在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正是这种无用,使得屋顶成为了一个独享的空间。也正是这种无用,使其超脱旧有的“有用”的秩序,同时,屋顶连接的是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天空而不是世俗的地面,所以,这个空间在影视剧中自然而然成为了一个新秩序得以展开的地方。
▲作为结构而存在的屋顶
同样是在《邪不压正》里的屋顶上,在这片高于北京城十几米的空间上,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李天然也邂逅了同样背负着仇怨的女裁缝关巧红,出现在屋顶上的巧红与另一个地上的女性角色唐凤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顶上面是理想、爱情,屋顶下面则是欲望。主角在屋顶上踩着单车(屋顶上怎么能够骑单车呢)甚至是裸奔,一切非日常的戏码被允许在这个空间里上演着。
▲李天然在屋顶上骑自行车
在姜文的另一部作品《太阳照常升起》里,屋顶则被塑造为一个更加神圣的魔幻现实主义空间,屋顶是只有“疯妈”这个角色才能进入与理解的空间(实际上疯妈这个形象恰恰是一个智慧者的形象)屋顶上铺满了白色的天鹅绒,天鹅绒上面还有着用茅草搭建的房子,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疯妈才能理解的独享空间。而这个人物在屋顶上几乎念着如谶语般的诗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有趣的是,关巧红与疯妈这两个智慧型的角色几乎都是由姜文的妻子周韵扮演
3.2自反性
其次,由于这个场所自身所具有的高度,它给上去的人提供一个俯瞰的视角,由于视角的转变,当屋顶上的人凝视着他脚下的一切时,这种视角其实是把他从日常中给割裂出来,也就是说,这种对于他者的凝视会迅速的转变为对自己的凝视——“我”对于屋顶之下的那个群体来说,“我”究竟是什么 。
▲俯瞰会带来一个非日常的视角
电影《无间道》中,故事最后矛盾的高潮爆发点同样发生在屋顶,就连演员自己都吐槽,为什么你们卧底这么喜欢上天台,这是因为空间本身的属性能承担得起这么沉重的情节,两个失去了身份的卧底,当他们俯瞰香港城的时候,他们会想到什么呢?
▲演员的吐槽
在这里,导演特意选择了多个特写的远景镜头,屋顶上,陈永仁与刘建明对峙时,远处正是繁荣宁静的香港城,而这个镜头也成为了影史上永恒的经典,这实际上也是导演的问题,这里,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城市,对于这座城市而言,他们又是什么?
▲此时的背景是蓝天白云、山川起伏的的香港城
刘建明选择逃离过去,彻底洗白自己的黑社会卧底身份,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同样堪称经典的台词:对不起,我只想做个好人。
▲影史中的经典台词
在屋顶上,刘建明真正的确立了自己的身份认同并且为之付出了行动,最后向下的电梯,代表着他已经平稳的走下了屋顶,他没有跳下去,所以他获得了他想得到的生活(港版结局中刘建明的身份并没有被识破)但与此同时他再也无法赎清过去的罪了,他必须背负着这份原罪永远的生活下去。
▲在这里,人物更加渺小了,城市变成了主角
而《邪不压正》中,关巧红作为李天然的精神导师,引导李天然进行复仇。当他们俯瞰北京城时,日本人的鸦片仓库映入眼前,这个场所意味着什么?如果主角在人群中,是平视这个鸦片作坊,那他可以选择软弱的逃避,但现在不行,因为他在屋顶之上,空间的俯瞰视角决定了,要么就全部不看,要么就要全部看到。对于美国人的李天然说,这似乎无关紧要,但对于另一个发誓为师傅报仇的李天然来说,这是国仇家恨,通过屋顶上的俯瞰,身份符号的认同焦虑再一次拷问着主角,催促着他的行动。
▲被李天然焚烧的鸦片仓库
3.3极端性
最后,虽然我们都知道屋顶空间在一定程度是作为理想与世俗的界限来存在的,但这道界限不是坚不可摧的,屋顶不像墙,墙是泾渭分明的且很难摧毁的。比如库哈斯的毕业设计就采用了“墙”这种元素来划定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空间。
▲库哈斯毕设:逃离,或建筑自愿的囚徒
但屋顶不是这样的,因为屋顶是有根基的,如果没有根基,屋顶本身也会消失,所以意味着,走上屋顶的人必然得回归地面而不是飞往天空。当然,还有另外一条更惨烈的路,如果你拒绝回归庸碌的日常,就只能选择从这里“跳下去”。所以,在这里,我们看出,这片空间温情脉脉的面纱背后,隐藏着的恰恰是一个最极端的抉择。(请注意,笔者不是在这里鼓励大家跳楼,这两种选择只是一种隐喻性的姿态,而这两种姿态在接下来谈到电影中也会有展现。总之,请大家珍惜生命!)
▲回归的方式取决于你自己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瘦小的少年马小军在高大威猛的玩伴刘忆苦面前总是表现出深深的自卑,可他却又偏偏迷上了堪称完美的米兰,当马小军在屋顶苦闷的徘徊时,响起了悠扬的乡村骑士间奏曲,或许在这一刻马小军可能真的是想成为一名骑士而不是现在弱懦胆小的自己,身份的认同让青春期的少年过于痛苦了。
▲在屋顶上游荡的马小军
但在屋顶上的镜头后,紧接着的就是马小军走在四平八稳的路面上的一个背影,这也似乎暗示着,马小军平稳的走下了屋顶,走向了日常,变成了讨厌的大人。(电影最后转变成黑白也暗示了这一点)
▲此处镜头传达给观众的是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而同样是迷茫的李天然,却在屋顶上接受了关巧红的鼓励,她说:复仇。不需要别人相信,这是你和你师兄的事。于是李天然选择跳下屋顶,直到复仇成功,李天然才知道复仇原来这么简单。(姜文在这里故意设置了一个反高潮的结构。)
▲鼓励主角
而两人的关系却在李天然完成复仇之后走向分离,影片的最后,李天然穿上了巧红做的一件白色长袍,站在屋顶远远地眺望,大声呼喊巧红的名字,但她已然消失不见。这再一次说明了,屋顶上发生的一切,终将回归到大地上,尽管你不能阻止这一进程,但你至少可以选择回归的方式,电影中,选择复仇实际上就是跳下去,开辟一条生死未卜的新路,而选择回到美国,则是因循守旧的走上老路。
▲在屋顶上眺望的李天然
3 结 语
The end
简而言之,屋顶空间是这样的,你可以在上面逃避、迷茫、徘徊、反思,追寻理想(事实上那些电影中的人基本也是这么做的),但最后,你还是得重新回到地面,因为这个空间本身在逼迫着你进行这种抉择。而不同的抉择也往往决定了这些电影人物最后的命运。无论结局是悲是喜,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它就是这么存在着。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参考文献:[1]王为维. 姜文电影的空间隐喻研究[D]. 陕西师范大学, 2012.
编辑/ 白雎审核/ 尤加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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