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劫难、闹剧”在上海出生,澳华女目睹故乡疫情无法入睡,分享本地封城故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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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墨尔本

作为一个在上海出生长大又移居墨尔本的三娃母亲,最近上海的疫情时时困扰着我,每天关注着有关上海的时事新闻,看着熟悉的街道,听着亲切的乡音,讲述的却是一个个虽动人却无比心痛的故事。16年前,为了第二个孩子的降临,我怀孕6个月时远走他乡,离开了这座繁华美丽的城市,离开家门坐上出租车的那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哭了,不知道将来是否还能回到这里,回来后又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如今,还是那座美丽的城市,还是一样的乡音,远隔重洋,却能感觉到她在哭泣、在挣扎、在暴风雨中如此脆弱!

我知道,对于上海,她所经历的已不再是疫情!没有人能够知道她在经历什么,我的亲友有的说是“劫难”,有的说是“闹剧”,不一而足。我也不想探究到底是什么,可是每天看到那么多人无奈的呐喊、生活的艰难、就医的不便,我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晚上看着新闻、微博,我就无法入睡,这些天经常失眠至深夜。我想,我必须写些什么,才能为我的一些情感找到表达的出口。故土情结,是所有海外华人无法抹去的沉重。多想回到梦中的故乡,和我的亲友们并肩作战,不管是战胜疫情,还是为理想奋战。作为一个海外华人,是不能说话的。说什么都会被人视为恶意,因为你,不能感同身受;因为你,选择逃离!我想,上海发生了什么?生活在那里的父老乡亲经历了什么?我没有资格评论,即使我为她心痛焦灼。近一个多月来,陆陆续续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故事,或感人或痛心,不知哪些是真事,哪些是谣言。各类自媒体的报道,也很难判断有几句话是真实的。各种消息充斥于上海这座本来就已经被疲惫拖垮了的城市街道,我们仍然看不到任何希望,解封依旧遥遥无期。

下面,我想以一个被封城262天的居民的身份,讲一讲墨尔本封城期间的所见所闻,以此作为镜子,权当以“城”为鉴吧。墨尔本堪称这次疫情中全球封城时间最长的城市,从2020年到2021年间的20个月内,前后封城6次,一共262天,其中57天实行了宵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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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2022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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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2021年10月 

第一次封城43天:口罩令

记得第一次封城是2020年3月30日,在1个月前疫情刚刚传入澳洲时,政府还主张不必戴口罩,只需要保持社交距离,只有零星的华人佩戴口罩,当时还被人冷眼相待。那个时候正是口罩最难买到的阶段,应该是来不及备货(平常时期不会有很高的需求量),所以政府不鼓励戴口罩,因为供不应求,一盒20澳币的口罩当时能卖到60澳币(我就买了一盒这样的高价口罩)。

可是,3月20日左右,政府发布了口罩令,在所有室内场所必须遮蔽口鼻,想来是因为大量的进口口罩到港,不怕民众买不到了,这个时候推出口罩令比较有底气。同时限制了口罩的定价不能超过疫情前价格的百分之二十。实际上不需要政府的限价,等口罩的生产力上来以后,价格就慢慢回落到了疫情前。口罩令开始的第一天,街上就看不到不戴口罩的人了。所有的居民都自觉地佩戴上了口罩。我第一次感受到澳洲政府的执行力是多么的强大!

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宣布封城了,这一封一共是43天,一开始封城的时候宣布是四周,后来又几次延长,直至每天新增病例降至4例时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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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市民怎样用旧衣服做口罩

墨尔本的封城措施

1. 如果能够在家远程办公,你必须在家上班。如果你能在家远程学习,你必须在家上网课。

2. 所有基础行业继续运营,包括:超市,药房,医院,诊所,饭店(只提供外卖),物流,给基础行业供货的生产厂商(工作人员必须减少25%),托儿所(只提供给在基础行业工作的家长托儿),小学(只开放给来在基础行业工作的家庭,在学校有老师看管,但是也是上网课),网络销售平台的工作人员(主要是处理订单和提货发货工人)。

3. 牙医、水管工、电工、社工等可以提供紧急服务。(比如:我母亲牙疼,约到了牙医补牙,可是洗牙就不可以)

4. 每户人家每天可以派一个人出门买东西,或者提取网购的包裹。

5. 活动范围不能超过5公里,在基础行业上班或者求学托儿的除外。

6. 每个人每天可以走出家门锻炼不超过2个小时(散步、骑车、遛狗等),最多只能2个人一起锻炼聚集(儿童除外)。

7. 8岁以上的人进入室内公共场合必须遮蔽口鼻,口罩可以自制,没有口罩可以使用衣服头巾遮蔽。

8. 看病、核酸检测出门不受限制。

还有其他的一些更细致的规定,以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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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只有4个理由可以出门

通行证、团购、厕纸荒

我们公司封城后转为网上销售,所以我和我老公仍然每天上班,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所谓的“通行证”,只要自己在政府服务网站上下载表格,填好工作时间,老板签字(我和我老公互签),每天上下班的时候带在身上就行,以防有警察拦住查看,我们当时戏称“良民证”。我的孩子们在家上网课,最小的孩子因为小于12岁,规定不可以单独留在家里,也不放心把她放到学校,我们就带着她一起上班。

买菜和生活用品,我们一般一周采购一次,以减少被传染的风险,有时候也网购。微信的团购群也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我公司附近的一个亚超在疫情前生意一直不好,疫情开始以后各种团购,从生鲜到熟食,从日用杂货到防疫用品,这个亚超就成了附近华人便捷的提货点,同时也是一个沟通交流的场所。直到疫情过后的今天,老板组织这些团购的热情依然不减。

墨尔本的市民最喜欢囤的是厕纸,虽然各大超市出台了限购措施,可是在这段封城期间,放厕纸的货架上空空如也仍然是常态。虽然我家从来没有发生过厕纸荒,但是每当用到只剩几卷又不能及时补货的时候,就忍不住焦虑。有一次,我去COLES购物,刚好有大货车送货,过道上的一个平板推车上摆了一大摞还没有放上货架的厕纸,顾客们在这个过道上已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大家默默地一个个走过去,拿起一包放在自己的手推车上离开,没有声音,也没有人争抢。当我走过拿了属于我的那一份时,感觉就好像在举行一个庄重的仪式。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物资短缺。

在这段日子里,我也碰到过牛奶短缺,肉制品短缺,或者意大利面短缺,国民神药潘纳多(退烧药)都有过卖空的现象。不过,一般也就持续一两天,隔几天货架就又放满了。多是因为店里的工作人员确诊隔离,不够人手上货。但是,这些现象仍然引起了大部分家庭的焦虑。我家有两个冰箱,一个双门的,一个单门的。可是我还是怕囤的东西不够多,又添置了一个大冰柜,放满了冻肉。

自从慢生活开始,开车经过一条条街道,能看到到处有散步的、遛狗的、跑步的、骑车的,玩滑板的。形成了一道封城期间独有的城市风景。感觉几乎所有的市民还比较享受这段悠闲的时光。我的朋友从中国来澳洲旅游,由于之前封锁国境,取消了所有从墨尔本飞往中国的航班,她和她的女儿就在我家一起度过了这段封城的时光。我至今都十分感激有她陪伴我的孩子们在家里上课,中午为她们准备午饭,还可以带着两个最小的孩子去公园散步(平时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儿童游乐设施当时都关闭了)。我朋友最终在8月底坐上了需要转机的航班,中途两次隔离,辗转回到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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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厕纸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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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游乐设施关闭

灾难财政补助

市民们享受生活的底气是政府给予了足够的资金支持,为了缓解低收入人群和中小企业的压力,政府提供了一系列的资助,比如:

1. 低收入人群发放了3次现金补助,每次750澳币,不需要申请,发放福利金的部门存有所有客户的信息,自动发放到领取福利金居民的银行卡上,我的父母拿到了这笔补助。

2. 保留工作(jobkeeper)补助:对于封城期间营业额减少30%的中小企业,所有的员工可以通过雇主申请每两周1200澳币的补助,哪怕你不上班。也就是说,政府帮助受影响的中小企业给员工发工资。

3. 直接给中小企业发钱,需要企业通过会计师申请。我们公司得到了2-3万的资助。

以上是大部分人得到的支持(当然还有一些特殊人群的补贴,我就不一一列举了),特别是保留工作的那项补助,帮助很多工人和企业度过了难关,也是当时维省政府最大额的灾难财政支出。这个补助项目也有明显的缺点,导致了下一次封城时的用工荒,很多两周收入低于1200澳币的工人就不再愿意工作,也出现了用人单位员工短缺的现象,我作为雇主,也亲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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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留工作”补助计划

第二次封城111天:宵禁

这次封城结束后不到2个月,2020年7月8日,墨尔本又开始了第二次封城,因为确诊人数达到了148人,同时专家认为数据正值上升阶段。这次封锁历时111天,直到10月27日下降到每天2例,如专家所愿,顺利地在圣诞节前解封。

封城期间最高确诊数值达到一天687例,远远超过第一次疫情,因此诞生了宵禁,晚9点至晨5点严禁任何人和车出门。墨尔本的居民们完全不需要监督,每家每户的院子都是敞开式的,并没有栏杆封锁,大家都是自觉遵守这个规定,我所在的街区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违规,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院子外面。9点一过,街道上就是死一样的寂静,我家门口是这个街区的主干道,第一次有那么安静的夜晚和黎明。那段时间我和我的家人经常在晚上8点半的时候出门散步(天已经漆黑一片了),享受每天最后半小时的自由。

随着确诊人数的日益攀升,封锁的规定也渐渐升级,除了宵禁,之前出门锻炼2人同行的规定改为只能1人。不仅室内的公共场合,户外的公共场所也要求遮蔽口鼻。婚礼如果能够延期,必须延期,如果必须举行,参加人数只能5人。葬礼当然不能延期,但是只能限定10人参加。我母亲是在这次封城期间过世的,所以我对这条规定印象深刻。

这次的福利政策也有所调整,工作保留(jobkeeper)补助依然执行。对于低收入人群,改为每两周增加450澳币的福利金。还有,为了鼓励居民们做核算测试,如果因做核算或者带孩子做核算而不能上班,发放450澳元误工费。如果因确诊居家隔离而不能上班,每周发放750澳元居家补助。因这些鼓励核酸检测的措施,检出了很多“阳”,数据直线上升,后又缓慢下降,直至解封时的2例。

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孩子的闹心、求医的坎坷、亲人的永别。与上一次封城的悠闲自得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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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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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做免下车核酸检测

封城期间的学校

这次封城学校有了经验,刚宣布停课的最后几天,孩子们陆续带回来学校的各种设备:文具、本子、教学用具、辅助上网课的小白板,还有从图书馆借的一堆书(小学生平时所有的书本文具都由学校保管,从来不拿回家,因为也没有作业)。中学生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笔记本,所以上网课不成问题。小学生如果家里没有上网课的设备,可以提前向学校申请,借用学校的平板电脑或者笔记本,带回家使用。孩子们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回家云端学习了。

以小学生为例,学校制作了网站,每个年级每一天的学习安排和教学资料都可以在网站上找到,老师每天有两次Webex 视频教学时间(小学生每个班只有一个老师,除了体育美术音乐,其他什么都教),全班同学一起参加。其他的时间是学生们自己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我小女儿的老师很有爱,除了学校规定的两次上课时间之外,还会组织孩子们上她的Webex玩游戏,自愿参加。

每天早上点名的时候她也会想出一些点子,比如今天要戴一个搞笑的帽子,明天要展示自己家里的宠物,等等。除了这些课之外,体育音乐美术和第二语言(我小女儿学校是日语),也都照常进行,比较特别的是体育课,老师给出一些任务,孩子自己完成。比如跳绳100次,障碍物爬行,跟着视频跳健美操,等等。

对于一些特殊需求的孩子,学校也继续提供教学。由于我们坚持在家中和孩子使用中文交流,我小女儿的英文当时被定为第二语言习得者,学校有专门的老师给她单独补习,在封城期间,这位老师仍然每周打电话给女儿单独辅导。

总之,就小学生而言,小朋友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学校都考虑到了,家长们几乎不必操心。学校的重大活动当然也不能或缺,比如,每年一次的运动会,便组织学生在家里召开,录好视频上传,学校编辑成一个特殊的网络运动会,当然,所有老师也都参与了录制(学生最喜欢看到的是自己老师的那个部分)。

视频中的那些奇思妙想让人忍俊不禁,有在浴缸里游泳的,有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有坐在kayak上假装划船的,也有在院子里设置跨栏,让狗狗进行跨栏赛的,……。可以想象,这些小学生在这群老师的带领下,他们的学校生活该有多么快乐,一定是时时充满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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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的小学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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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上网课

封城期间的心理健康问题

我家三个孩子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学校上学,封城以后,每天不必早起为他们准备早餐午餐,分别接送。所有的课外活动也都停了,对于我们这些每天忙忙碌碌的家长来说轻松了不少。可是,孩子们长期待在家里所造成的心理影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聚集。我大女儿当时七年级,刚刚上中学,学校里的小伙伴们还没有认全,就遭遇长时间的封城和网课。

有一天,我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询问女儿在家里的情况,并告诉我她上网课经常迟到,即使在课上老师叫她名字她也不理睬。还有几个作业已经过期没有上交。接了这个电话,我有点懵了,大女儿一直是我们家的学霸,我从来没有管过她的学习,因此这段时间也对她有些疏忽。回到家,进入她的房间,发现满屋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下脚,垃圾、杂物堆满了地面和桌面,她却在电脑上玩游戏。试问有哪个母亲见到这样的情景不会大发雷霆?接下来自然有好几天的打骂、争吵和规劝!拔网线,规定玩游戏时间,写保证书,……各种措施都实施了。可是,女儿却始终不快乐,经常不是和家人争吵,就是独自哭泣。我慢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也主动找我们谈话,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想找医生看看。

于是,我便联系心理医生,可是约了几次也没有约上。后来从朋友处得知,封城期间看心理医生的需求暴增,造成了心理医生的短缺,所有的预约至少得2个月以后。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女儿始终没有看上心理医生。幸运的是,随着解封回到学校,她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乐观好学的女孩。我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医疗挤兑吧。

我们的社区也想尽办法让居家的孩子不再孤单。我们的邻居,有的在门口放一个书橱,里面摆满了书籍,可以供其他人借阅;也有的在前院摆上有趣的景观,供路过的人们欣赏;也有在家门口的地上篱笆上画上有趣的图画。散步的人们以此作为精神寄托。我们还搞过一个寻宝活动,参加的家庭放一个小熊在前院,然后拍照上传到SNAPCHAT,邻居们根据街区的地图来寻找。这些活动都是脑洞大开的居民们自发组织的。我小女儿也在这段时间和隔壁邻居的小孩成了好朋友,两人骑在篱笆上交谈,在篱笆下挖洞,在空瓶子里放上留言条和玩具,从洞里互相交换。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方式缓解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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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邻居隔墙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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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前的街道上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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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人士在家门口建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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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自发组织的寻宝活动

封城期间的临终病人

接下来我想说说我内心深处最柔软最伤心的那个角落:我母亲的过世。我母亲2019年底确诊肺癌晚期,因无法手术,一直进行化疗。封城期间,母亲定期看病、化疗,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除了看病改为电话问诊。每次化疗都是我陪同前往,虽然疫情期间医院规定不可以家属陪同,但是由于母亲不会说英文,所以我算特例,可以陪护。受到影响的是,我的孩子们再不能去他们的外祖父母家探望,我父母也不可以来我家。我作为照护者,也算特例可以自由进出他们家,买菜做饭陪伴。封城期间,清洁工、家政服务员,社区护士都不停工,可以上门服务,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照样能够得到各类养老服务。

第一次封城顺利度过,第二次封城期间,我母亲被告知化疗并没有阻止病情的恶化,靶向疗法也没有效果。于是,我母亲放弃了治疗,转而吃中药维持。后来,病情自然没有好转,一天比一天更严重,气喘,咳嗽,呼吸困难。社区的临终服务机构隔几天有护士上门,帮助我母亲缓解症状。对于我们和我母亲的病情,虽有种种不幸,然而幸运的是,封城并没有封住医疗服务的大门。正因为如此,虽然在这段时间内,我和爸爸每天心情沉重,忧心忡忡,可是我的母亲并没有受到太多病痛的折磨。她总是那么乐观,每天出门散步(后期洗澡散步前都需要吃吗啡缓解气喘),有时还自己做烘培,做好蛋糕饼干让我带回家给孩子吃。她在封城期间过了她的69岁生日,也是她最后一个生日。我母亲属于终末期患者,所以满足患者心愿的家庭集会和外出聚会在封城期间是被允许的。我们买了气球、蛋糕、鲜花和礼物,在她家给她举办了一个在疫情期间堪属豪华的生日趴。

还没有解禁,我的母亲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天上午,我和爸爸带她去看了中医回来,她就越来越虚弱,呼吸越来越困难。晚上氧气瓶里的氧气快要用完了,下一个氧气瓶要第二天早上才能送来。我和爸爸就劝妈妈去医院,当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次进了医院后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所以妈妈实际上并不想去,可是我们还是说服了她。

我打了000(紧急电话),救护车10分钟以后就来了。量了血氧,已经低得不足以维持生命了。于是我和妈妈一起坐上了救护车被送到了医院。因为我母亲的症状与新冠患者的症状完全吻合,我们被送到了急诊的隔离区域,我穿上了全套的防护设备。

在医院里,妈妈拍了肺片,又做了核算测试。医生找到我,给我看了肺片的结果,并说:“很遗憾,你的母亲已经来到了生命的终点,我不认为创伤性的抢救治疗还有必要,你是不是同意我的说法?”虽然这是我意料中的,可是当它从医生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了我的情绪。当情绪平稳了以后,我假装平静的告诉了我的妈妈(当然对医生的话仍然有所保留,鼓励妈妈熬过这一晚,第二天说不定有转机)。妈妈当场决定不进行任何没有意义的抢救,希望能够平静地没有痛苦地走完最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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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的救护车和急诊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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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最后一个生日

隔离病房的24小时

因为不进行抢救,所以我母亲就要被挪到普通病房,把急救室的床位让给更需要的人。可是她核算测试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按照医院的规定,等待核酸结果的病人必须隔离。我和妈妈最终被送入了新冠隔离病房,期间有医生提出异议,说很显然这个是肺癌临终期病人的症状,不可能是新冠感染者,为什么要送到隔离病房??可是,规定就是规定,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敢擅自违反医院的规章制度,于是,我们就在新冠病房内度过了最后的24小时。

新冠病房看起来和普通病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都是单人间,护士们都穿着防护服。后来从护士那里得知,住在这里的病人都是等待核酸测试结果的住院病人,并没有阳性确诊,我也就放心了许多。在我母亲清醒的时候,护士让我们叫来所有她想见的人,在病房进行告别。我老公接了我爸爸就来了(由于是隔离病房比较危险,没让孩子们来)。说了一会儿话,我让老公先回去,我爸就留下来和我一起陪妈妈。

护士给我妈妈打了安睡的针,妈妈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很快进入了梦乡。没有想到,这一睡就没有再清醒过。护士给我和爸爸拿来了躺椅,我们俩就一左一右在床头陪伴,护士们时不时地来查看,有时整理一下床铺,有时梳理一下我母亲的头发,也为我和爸爸送来一日三餐。

这期间,没有给予治疗,没有打点滴,没有各种仪器连接在病人的身上。我和爸爸心情惨淡,在这个病房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就是在陪伴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我们在生命面前无能为力,谁也不能起死回生,只能看着最心爱的人慢慢地独自一人走向不可知的世界,最终与我们天人永隔。

第二天的傍晚,母亲的核酸报告终于出来了,护士说我们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我赶紧给老公打电话,让他随时等待通知带孩子们来见外祖母最后一面。

从隔离病房到普通病房,需要脱防护装备、消毒等等一系列的过程,于是我和爸爸安排先出去做这些事,护士们帮我母亲换好床后推出来,因为隔离区的物品不能进入非隔离区,包括病床。我正在外面脱防护服,脱了一半,突然心中一惊,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于是我赶紧告诉护士,说我要回去,和我妈妈待在一起。外面的护士打了电话进去,神色慌张地过来让我穿回防护服,说可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回去。我已知晓了一半,等我回到那间病房的时候,正有一个医生拿着听诊在我母亲胸前仔细地听。我知道我晚了一步,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悔刚才不该离开。护士跪在我的身边,一直在安慰我。我和爸爸陪了一天一夜,就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意外,如果不是疫情,这个遗憾本不该发生!我们在病房一直逗留到夜深,护士们并不催我们离开,直到心情平复,人生就是一场告别,没有人能够避免。

那天晚上,我和爸爸脱下防护服,身心疲惫地回到家里,母亲的拖鞋就放在门口,杯子里的茶依旧有着它的温度,母亲临走前换下来的大衣搭在椅背上……眼中的每一件东西都有母亲的影子。第二天我执意把父亲接到我家中,不想让他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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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病房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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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隔离病房前消杀

封城期间的葬礼

接下来就是葬礼的筹办,墓地是早就买好的,墓园在疫情期间也提供安葬服务。我联系了葬礼公司和鲜花店,虽然封城期间不开门营业,但是他们仍然可以提供上门服务。一切还算顺利,由于当时规定参加葬礼的人数不能多于10人,而我母亲的朋友特别多,我和父亲斟酌了好久才拟定了10人的名单,为了因疫情不能到场的亲友也能参加追悼,我们定了摄像公司全程直播,很幸运,这些非基础行业居然也能在封城期间正常运营。

在筹划葬礼的细节中,我父亲坚持要有瞻仰遗容的环节,可是所有的殡仪馆在疫情期间都暂停了这项服务。我们的葬礼一条龙服务公司帮我们找遍了墨尔本的礼堂,最后,一个偏远的山间小教堂终于接纳了我们。鲜花店的老板也在葬礼一大早送来了所有的花圈花盆。正是这些富有爱心的工作人员,为这个寒冷的封锁季节带来了温暖,为处于悲伤的困难时期的人们提供了便利。

我远在美国的好友给我送来了一束鲜花和慰问卡片,其他亲友有在昆士兰的,有国内的,由墨尔本本地的,虽然不能亲自前来,但是都通过物流送来了慰问或者花圈。我女儿的学校也定了一束花送到我的家门口。所有快递、邮政服务在封城期间都正常运营,只是运送时间比往常慢了些。我特别感动,在这个特殊时期,每一个亲朋好友,甚至并不熟识的朋友,都以特殊的方式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和慰藉。

当这件事过去不到一个月,圣诞节的前夕,我们就解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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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纳我们的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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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照常提供安葬服务

第二年的4次封城:商铺倒闭

过了2020年的圣诞和2021年的元旦长假,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疫情又爆发了。我们接着在2月份、5月份和7月份有三次短时间的封城。大家也都习惯了,甚至上学的每一天,老师都随时做好了第二天突然封城的准备,学生的所有学习用具都装在袋子里,只要一封城就拿回家。有幸我三个孩子的生日正好错过这几次封城的时间,都得以举行了生日趴。有好多孩子订好了生日趴,最后由于封城不得不取消。直到今天我们家还躺着一个至今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这三次封城过后,并没有消停几日,8月5日由于出现6例社区传播病例,开始了又一轮长时间的封城。封城期间,政府开始普及疫苗接种,承诺接种达到90%就解封。可是这一等,又是78天。直到10月21日,眼看圣诞节已经临近,虽然当天病例已攀升到2232例,墨尔本依然我行我素地实现了它的承诺,将封城封入了历史。

这一年封城的措施,与上一年大同小异,关于灾难补助金,与前一年相比,做了一些调整:废除了工作保留补助金(因弊端日益体现),并且也不再对低收入人群进行补贴,而是转向中小型的企业主,以做好解封后经济复苏的准备。每个符合要求的中小型企业每周能拿到2800澳币的补助,用于发放员工工资等。同时,所有职工如果因疫情而导致工时减少,按照减少的工时数拿政府补贴,最高可拿到每周750澳币。在这一项政府的资金支持下,很多小企业度过了难关。

当然,虽然政府已经尽力了,但是,还是有很多餐馆店铺没有熬过这两年的封锁,最终倒闭关门。核酸检测和新冠隔离期间的误工费仍然像去年一样发放,很多人稍感不适就去检测,以致监测点经常排起长龙,通常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做到核酸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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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增6例封城到日增2232例解封 

疫苗政策

当时辉瑞疫苗刚刚出来,供货并不充足,原有的阿利斯康疫苗在澳洲已经有了生产线,所以当时的疫苗政策是60岁以上的老人打阿利斯康,因为阿利斯康疫苗在年轻人中已经出现过好几起严重的事故,甚至有死亡案例,而老年人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卫生部就认为老年人打阿利斯康疫苗是安全的,把相对安全却货源不足的辉瑞疫苗留给了年轻人。至今我仍然觉得当时的疫苗政策颇有“摸着石头过河”的意味。

有疫苗可打总是好事,可是,一边,政府积极鼓推疫苗,一边,反疫苗人士却不断抗议,甚至发生了游行。直到今天,我身边仍然有好几个家庭拒绝打疫苗的,特别是不让孩子打。

疫苗先是开放给所有高危行业的从业者,然后是40岁以上,最后是18岁以上的成人。12-18岁的孩子是直到10月份才开始开放,因为马上要高考,政府也着手解封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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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临时场馆打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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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封后疫苗症成为出入公共场所的通行证

迫不得已的解封

我个人认为这次解封的原因有以下几个:

1. 墨尔本市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几次大规模游行,甚至爆发了民众与警察的暴力冲突。最严重的一次反封锁游行是来自于建筑工人和卡车司机,因为政府规定所有工人必须打了疫苗才能上工,而且还取消了工地的茶室(提供茶水咖啡饼干之类的)以防交叉感染。这两项措施引发了工人们的极度不满,并在一条左右封闭的巷道内和围堵的警察产生了激烈的对抗。

2. 疫苗接种率达到了90%,卫生部乐观地认为已经全体免疫了。

3. 奥秘克隆毒株的出现,使重症率和住院率大幅下降,政府认为已经达到了可控的范围,医疗挤兑现象大致上不会出现。

4. 马上又是圣诞节,不得不开放,居民们在这个节日里必须走亲访友,就像国内的春节。

5. 政府的灾难财政补助支出太高了,显然不可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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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行者的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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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行中警民发生冲突

对封城习以为常

经过上一年的生离死别,这一年的任何事都不会在我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迹。我们家基本上算平稳度过,甚至也偷偷地约小朋友一起去公园骑车,虽然当时的政策仍然是户外活动不允许超过2人聚集。补充说一句,任何违反防疫规定的行为,如果被人举报或者遇到警察,每个人的罚款高达2000澳币。有一户人家家庭聚会被邻居举报,6个人每人罚了2000澳币。还有一对夫妇,做完核酸检测顺便到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被警察看到,因为按规定检测完核酸必须直接回家,不能在外逗留,因此也被罚了4000澳币(一人$2000)。

我儿子这一年是高三,正值高考。澳洲的高考实际上考2年,第一年可以考1-2门课,第二年考4-5门,平时成绩也计入总分。这两年又正值几次封城,儿子平时在家网课,考试时就去学校(一年中每门课都有几次小考)。他的成绩并没有因封城受什么影响,可是毕业季的各种具有纪念意义的活动都取消了,比如毕业舞会、毕业典礼等等。工作实习社会实践等活动也不能进行。这不能不说给孩子和家长留下了很大的遗憾。学校的毕业纪念物中有一个印了校徽的口罩,算是给这个艰难时期留下的一个纪念。

孩子们迅速地学会了各种网购,大女儿通过网购买了一台专门打游戏的台式电脑,我也学会了怎样和青春期的孩子沟通,对于玩电脑游戏这类的事情,不再过多的指责和批评,而是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他们,走入他们的内心。小女儿学会了怎样使用messenger kids,虽然不能和同学们见面,但是仍然一起聊天视频,享受这段特殊的时光。当解封最终来临的时候,我和我的家人对封锁的日子竟有些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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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高中毕业纪念物

与病毒共存

整个疫情期间,比较重要的一点是,卫生部关于新冠病毒的知识普及工作做得比较好。每个人都知道感染后会有什么症状?潜伏期是几天?居家隔离期间怎样缓解症状?打哪些电话可以咨询?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需要去医院?因此,居民们有囤货的焦虑,有被封锁在家的负面情绪,可是没有对病毒的恐慌。这也为澳洲与病毒共存的想法提供了基础。

墨尔本的第六次封城以2例病例开始,以2232例终结,感觉像一个天大的笑话。现在,2022年的4月,墨尔本的确诊病例一直维持在每天10000例左右,前两天,澳洲政府宣布疫情彻底结束了,口罩令解除,室内聚集人数的限制解除,密接隔离解除。人们又恢复了自由,不知道这种自由最后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当上海坚持以“动态清零”为目标的时刻,澳洲毅然决然的宣布疫情已经结束,而当总是有一部分澳洲政客拿中国做假想敌的情况下,希望这不是一次政治上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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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语言版本的新冠宣传单

在墨尔本这座城市,我生活了16年了,16年中,我养育了三个孩子,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可是,我对于它,始终只是一个过客。而我梦中的故乡,有着嘈杂的街道、有着闪烁的霓虹,更有着市井的喧闹。不知道哪一天,我能再次与她重逢,希望不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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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司机行车记录仪记录疑似保险欺诈

澳大利亚悉尼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了一名涉嫌篡改保险的女子的奇怪视频。 Reddit 上上传的视频显示,周三,一名男子在悉尼西部贵格会山 (Quakers Hill) 的 Barnier Driver 上开车,一名女子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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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 Box Hill 七栋公寓楼项目获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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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州长薪资增加21万至70万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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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减税将于下周一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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