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陈大伯有段时间常去Eastwood载人，尽管运气好的时候能在热闹的主街上发现停车位，可他还是宁可多走十几分钟路，把车停到较远的地方，或是挤进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在这个繁华的华人区重镇，早先时候发生过的两起老龄司机交通事故让他印象深刻。“停路口，万一他们撞过来怎么办？”每当看见8旬老人颤巍巍钻进驾驶室，陈大伯总是忍不住为他们捏一把汗。而他自己，也已是一名“奔7”的“老司机”了。“老司机”真的比年轻人更容易发生车祸吗？他们对道路威胁真那么高？他们是否被“污名化”了？担心“老司机”的“老司机”20多年前，陈大伯靠死记硬背记下了新州的交规。对他来说，只要熟悉了工厂到家的路线，就几乎掌握了全世界。退休后，陈大伯当起了义工，为老年活动中心接送老人。他开始在悉尼各个华人区穿梭，一干就是十多年。陈大伯（图片来源：App）去过的地方多了，看不懂的临时路牌也多了起来，“驾校师傅都没教过”。好在车上的老人会帮忙“指点迷津”，但路边的停车收费机，他到现在还是不会操作。虽然已经“奔7”了，但在街头遇到8旬老人颤巍巍钻进驾驶室，他还是会忍不住提醒。“老爷子，开车注意点！80岁不是18岁了！”不过，见对方一脸笃信地坐进去，他又往往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人家都不担心，我瞎操心也没用。”去年一名80多岁的司机在Eastwood发生交通事故（图片来源：供图）每当路过Eastwood，他总是避开热闹主街上的停车位，在十几分钟脚程外找个僻静的地方停，生怕碰上去年那个“猛撞银行和出租车”的“老司机”。70岁，是陈大伯决定告别方向盘的年龄。独居老人只开“买菜路”：“年轻人也会出错”79岁的余大爷，视力下降，颈椎僵硬，但没法完全放弃开车。他来澳30多年，与妻子独居在Cmapsie附近，子女均已成家立业。由于每月固定要去医院取药，他总是独自坐1小时公交前往。碰上一天辗转多家医院，或是有新药研发出来，时间紧急，他会选择打车，“年纪大了，不想开远路。”除了年龄缘故，新州的路改令他十分陌生，“有的路进去了，都不知道怎么出来。”他不喜欢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年轻人喜欢用的导航，他也看不懂。大约5-6年前开始，余大爷的颈椎开始变得僵硬，“看左右两边后视镜，转头都觉得困难”，一只眼睛也做了白内障手术，无法长时间专注路况。对于老龄司机引起的交通事故，他不以为意，“年轻人也会出错，车子的事情说不准。”不过，他也承认，“年纪大，脑子转弯慢，记忆力也差，需要量力而行。”虽然子女有时也会抽时间接送老人，但为了不麻烦孩子，每周的例行采购，余大爷还是会载着老伴儿驾车上阵。Eastwood停车场可见许多“老司机”的身影（图片来源：App）从余大爷家到菜市场，两点一线，全程不超过15分钟，每个路口都在掌握之中。80岁“女司机”：“开到政府不让开”家住Ashfield的李老太今年80岁了，40多年的驾驶习惯，“戒”起来不容易。她不爱坐公交。今天晚点，明天修路，错过一班车往往要等上很久；而开车更具主动权，也节省时间。每周，李老太都会开车前往Campsie的华人服务社做义工，那里有她的朋友，也有需要帮助的老人，尽管他们和自己年龄差不多。那里，有人到晚年的她，屈指可数的社交机会了。李老太记忆中，唯一一次交通事故是在两年前，因为刹车故障，她把自家门口的灯柱给撞了。对于老龄司机交通事故，她的观点和余大爷一样，“和年龄关系不大，年轻人也会失误，老年人开车只会更小心。”由于车速慢，李老太在路上时常会被超车，但她也不介意，“年轻人喜欢开快车”。目前，李老太的视力有所下降，她按政府的要求每2年检查一次；再过2年，她的驾驶技术需要被重新评估。问及打算开到何时，她爽朗地说，“开到政府不让开！”“量力开车，让老人找回自信”每周三，Campsie的华人服务社都会迎来约50名华裔老人，他们在这里聊天交友，唱歌跳舞，其中亲自开车前来的有6、7名。负责老年人活动的Molly告诉App记者，她认识的老龄司机都是从年轻时就开始驾驶，驾龄基本都在20年以上，“年纪大了，突然不让开车，他们会很难适应。”老人在服务社活动（图片来源：澳洲华人服务社）“他们的体力不如从前，如果子女没时间载他们，可能会感觉成为家里的累赘，但只要能开车做自己的事情，就能找回一些自信，心态也会变好。”华人服务社负责志愿者团队的Dalovia，最近几年开始关注起8旬老父的驾车状态。“5分钟的短途可以，但晚上就不给他开了。”她认为，子女如果无暇照顾老人的需求，就应该尽可能支持他们做自己的事，“不要让老人觉得被孤立了。”而开车对一些老人的意义，可能已经超过了驾驶本身。不过，两名工作人员都建议，老龄司机要随时注意身体状态，量力而“驾”。如有身体不适，要及时告知子女，或向服务机构求助。“老司机”是否被“污名化”？3年前，新州一名年轻男子在骑摩托车时被撞身亡，肇事者是一名87岁的“老司机”，他因疏忽驾驶被判罪。因年龄缘故，9个月的监禁被缓期执行。事故发生前不久，这名“老司机”曾被认为适合开车，但后来的视力测试发现他需要戴眼镜。澳洲对于司机年龄并没有上限要求，大部分州会对年满75岁的老龄司机制定标准。其中新州最为严厉，年满75岁的司机被要求强制年度体检，年满85岁的司机要重新评估驾驶能力。而堪培拉、维州和北领地并未针对司机年龄加以限制。以维州为例，是否保留驾照取决于司机的行为和驾驶健康状况。澳洲消费者数据对比网站Finder早先的民调显示，平均而言，澳洲人支持老龄司机在80岁前停止驾车，这一数据在西澳占到了45%；而超过60%的维州人认为老龄司机应被强制取消驾照，呼声比在其他州更强烈。“老司机”真的比年轻人更容易发生车祸吗？新州交通厅早先公布的老龄司机事故报告显示，在2013年-2015年间，发生严重车祸数最高的为20-24岁群体，共多达近千例；而高龄群组的严重事故数相对较少，85岁以上年龄组最少，低至134例。同一时期，不同年龄组每1000名司机发生严重车祸的比例呈U字形，85岁+年龄组最高，其次是20-24岁，65-69岁年龄组却出人意料的最低。华人区Eastwood总能留意到不少老龄司机的身影，他们大多拖着满载生活用品的小推车，行走在华超、菜场和鲜肉店。一对老夫妻在后备箱塞满采购物品（图片来源：App）记者在停车场遇见拎着一大袋子药品的江大爷，他的家距离Eastwood有十几分钟车程。平时只有拿药、买菜的时候才会开车出门，不开远路和夜路。他说，澳洲的司机讲究礼让，道路环境不像国内那么拥堵。既然政府允许他开车，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把车开好。“年纪大了，注意点，慢慢开，问题不大！”记者后记记者和老人们聊天的过程中发现，仍保持开车习惯的老人大多不和子女同住。为了不麻烦子女，他们总是尽力自己解决出行问题，只会在买菜、取药时开自己熟悉的短途，并避免夜间视线不佳时行驶。遵守澳洲交规，按要求提交身体报告。就像余大爷所说，“年轻人也会犯错”，我们与其将注意力放在“老司机”引发的车祸上，不如多给予他们一些关照。毕竟，对很多老人来说，若被禁止驾车，失去的远不止一张驾照那么简单，也许是整个晚年生活。（记者 Sop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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