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我坚定效忠澳洲，仍不被接纳！”Lowy报告曝

在澳大利亚澳洲新闻



3月3日，澳大利亚智库Lowy Institute发布了为《身为在澳华人》的研究报告（点击查看 >>）。该智库在2020年11月面向1000多在澳华人展开调查，结果显示，尽管华人族群的经历和观点存在广泛的多样性，但却整体面临着被种族歧视的窘境。

相关结果引发澳洲舆论场热烈讨论，许多网民和政要认为，自由党政府对此难辞其咎；也有人认为，中国政府对此负有责任。

甚至有对华异见人士表示，尽管自己痛恨中国政府并坚定效忠澳洲，却依然体会到澳洲盲目的种族主义，而感觉不被接纳。

参与调查的1000名华人中，53%出生在中国大陆，10%出生在澳洲，另有9%出生在香港，在马来西亚、澳门和台湾出生的华人比例分别为8%，6%和3%。这其中，近半数在过去10年间移民澳洲。

值得注意的是，参与调查者的年轻化和受教育程度远高出澳洲平均水平。32%介于18-29岁，30%在30-44岁之间。相比而言，澳洲的整体年龄分布为18-29岁人士占总人口的15%，30-44岁占31%。

受访者中，46%拥有大学学位，44%接受过TAFE教育。相比而言，澳人整体的数据分别是26%和40%。

七成自认被接纳，有归属感

研究发现，多数在澳华人认为澳洲是个宜居之地，该比例高达75%。

同样，他们大多数人认为，在日常生活中被认可、接纳为澳洲社会的一部分，这部分人数占比达69%。

但华裔澳籍公民、永居和长期签证持有者，在这一点上存在明显分歧。研究认为，公民和永居比长期签证持有者更有可能感到被澳洲社会接纳，后者中，认为被接纳的占51%，堪堪过半。

疫情引发种歧，近4成被区别对待

自去年初新冠疫情爆发后，在澳华人遭遇种族攻击和辱骂的报道屡见各大媒体。数据显示，在过去12个月内，37%的受访者因华人血统而被区别对待，31%遭遇辱骂。此外，18%的受访者表示，曾遭到威胁甚至攻击。

另外，多数受访人认为，疫情和澳中关系恶化是华人遭遇歧视的主因。

值得注意的是，仅有26%的在澳华人感觉，当下澳洲社会中，有许多针对华人的歧视行为。相比之下，就澳人整体而言，认为华人遭遇了许多歧视的比例反而更高（36%）。

对“外国干涉”的担忧

研究显示，受访的澳洲华人中，46%对中国对澳洲政治的影响表示担心。不过，该比例低于对日本（55%）和印度（54%）的数据。可供参照的是，澳洲华人相对信任美国，仅33%表达了对美国相对澳洲影响力的担忧。

相比之下，澳洲社会整体对于中美两国的影响力要悲观得多，分别有82%和61%的受访者担心这两个超级大国对澳洲政治的影响。

此外，受访者中，大部分人表示，在过去12个月间仅和海外华人的组织有过不多的互动。

对外政策和安全威胁

研究表明，澳洲华人对澳大利亚和中国的国际形象都较有信心，70%的参与者相信两国都会在世界上采取负责任的行动。

四分之三的受访者（74%）表示，他们一定程度或很大程度上相信澳大利亚会对世界负责任。同样高的比例（72%）也相信中国在世界上负责任。这两组数据要明显高于相信美国（57%）、日本（54%）和印度（41%）的比例。

有意思的是，澳洲华人对中国和日本的信任程度与澳洲社会整体明显不同。洛伊研究所2020年的调查发现，只有23%的澳大利亚人相信中国在世界上负责任。相比之下，82%的澳人对日本有些或非常信任。

受访的在澳华人中，大多数认为中国在亚太地区是一个积极的存在，这一比例与日本、印度和美国不相上下。他们中的三分之二（66%）认可中国是澳大利亚的经济伙伴，而34%认为中国是澳大利亚的安全威胁。相比之下，在2020年的同一问题调查中，澳洲社会整体认为中国更像是经济伙伴的人数要少很多（55%），而41%认为中国更像是安全威胁。

整体而言，澳洲华人对于潜在的风险和威胁呈现出乐观的态势。对他们而言，经济问题比外国干涉问题更让人担心，因为经济问题会威胁到澳大利亚的切身利益。在澳华人最担心新冠疫情和其他潜在的流行病，51%的受访者认为这对澳大利亚的切身利益构成严重威胁。排在第二位的威胁是“虚假信息的传播和假新闻”（40%），以及“来自外国的网络攻击”（36%）和“世界各地政府威权体制的崛起”（34%）。

32%的受访者认为“美中两国因台湾问题发生军事冲突”是重大威胁，这低于澳洲社会整体对此的担忧程度（35%）。与此同时，32%的澳洲华人认为“涌入澳大利亚的大量移民和难民”是一个重大威胁。

在受访者看来，近几年充斥澳媒头条的“外国对澳大利亚的政治干涉”，反而是9大威胁中垫底的一个，只有29%认为其严重威胁澳洲切身利益。相比之下，澳洲整体社会中，有42%的受访人认为外国干预是重大威胁。

对政府和体制的观感

研究认为，澳洲华人社区对外国干预的担忧程度较低，这可能也反映了他们对政治制度的看法。调查显示，三分之一的澳洲华人受访者（36%）认为“民主比任何其他形式的政府都更可取”，这一比例远低于同期另一项调查中71%的澳大利亚人的选择。

此外，41%的澳洲华人选择了“在某些情况下，一个非民主的政府会更好”，22%认为“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我们有什么样的政府并不重要”。这些发现与学术研究一致，学术研究表明，许多离开独裁政权、定居在稳定的民主国家的移民，“并不认为民主是唯一的选择。”

研究认为，全球各国对新冠疫情的不同处理方式影响深远，引发了民众对政治制度在应对危机中的作用的辩论。“与美国的失败相比，中国在应对新冠肺炎方面相对成功，并被视为民主局限性的一个例子——尽管澳大利亚、台湾和新西兰的抗疫经验提供了相反的证据。”

相关讨论可能对在澳华人对中国政治制度的看法产生了影响，一个证据就是，当被问及中国政府这次的抗疫举措，是否会导致受访人更认可（更不认可）中国的政治体系时，43%的受访者反馈积极，31%选项负面。

有关对中国政治体制的看法上，澳籍公民与非公民之间，以及不同年代的的华裔移民之间存在明显差异。只有38%的澳籍华裔受访者更喜欢中国的政治制度，而永居和长期签证持有者的数据为50%。

此外，那些在2010年之后移民澳洲者会更喜欢中国的政治制度，因为它表现出了应对新冠疫情的能力。相比之下，那些在2010年之前出生或移民到澳大利亚的人群中，这一比例为41%。

对澳中关系的看法

研究发现，澳洲华人对澳洲对华政策的看法涉及面很广，涉及援助、贸易、技术基础设施、军事合作、科学研究和人权等问题。

70%的受访者认为，澳洲应与中国共同资助在亚太地区的援助项目。然而，同样高比例的受访者（67%）表示，澳大利亚应该“对侵犯人权的中国官员实施旅行和金融制裁”，表达了对通过有针对性的制裁来解决此类侵犯人权问题的支持，目前澳大利亚国会正在就此问题展开质询。值得注意的是，澳洲社会整体似乎也强烈支持实施这种性质的制裁，在2020年的同一问题调查中，有82%的澳人支持这项政策。

在经济和贸易方面，65%的受访者支持澳洲寻找其他市场，“以减少我们在经济上对中国的依赖”，而在另一项包含同一问题的调查中，几乎所有澳人都持这一观点（94%）。

在澳洲是否应当允许使用中国技术这一选项上，澳洲华人开明得多。在另一项调查中，仅39%的澳大利亚人支持“允许中国公司为关键基础设施项目提供技术”，但在澳洲华人群体里，该比例为65%。

此外，超过一半的澳洲华人（58%）支持澳洲“与中国和其他国家进行联合军事演习”，而在2020年，只有39%的澳大利亚人支持这一政策选择。

在防务安全领域的联合科研问题上，澳中两国存在分歧。2019年，澳大利亚政府成立了一个大学外国干涉特别工作组，部分原因是有指控称，与中国大学的合作可能被中国军方和安全机构用于监视或军事目的。几乎刚好一半的澳洲华人（49%）支持“限制澳大利亚和中国在国防和安全相关领域的联合科研”，而51%的人反对。

媒体使用与新闻阅读习惯

研究显示，绝大多数参与调查的受访人（86%）表示，他们“有时”或“经常关注”有关澳大利亚政治和政府的新闻，另外，四分之三（76%）的受访人表示，他们“有时”或“经常关注”有关中国政治和政府的新闻。

2010年至2019年间来澳的受访者中，关注澳洲和中国新闻和政治的频率相同（86%，有时或经常），并且中国的官方中文媒体，如新华社、人民日报和CGTN，仍然是新闻信息的重要来源，74%的澳洲华人“有时”或“经常”通过这种渠道获取信息。

该研究发现，对于澳洲华人来说，最常用的新闻来源是社交媒体，其次是网络信息来源比如博客。近一半的澳洲华人（46%）“经常”在社交媒体上阅读英语新闻，34%的人阅读网络报纸。依赖传统媒体来源的澳洲华人比例要小得多，比如免费电视（25%说“经常”）、广播（22%）和报纸（17%）。

在获取中文新闻方面，澳洲华人也存在类似的层次结构，44%的人“经常”使用社交媒体，36%的人关注包括博客在内的网上资源。只有17%的人经常使用中文免费电视和广播。研究认为，这可能反映了澳大利亚的相关中文服务有限。同样，只有16%的人经常阅读中文印刷报纸。

微信是中国最受欢迎的社交媒体应用，是澳洲华人重要的中英文新闻来源。80%的澳洲华人（84%）经常或有时使用微信浏览中文新闻，64%的受访者经常或有时使用微信浏览英文新闻。

研究发现，在新移民中，微信尤其受欢迎：在2010年至2019年移民来澳的华裔中，92%经常或有时会使用微信来阅读中文新闻。该研究认为，如此高度依赖微信的新闻可能会影响受访者对澳洲政治事件的看法，因为微信经常审查内容，即使是在中国以外，比如2020年，微信就审查了总理莫里森给澳大利亚华社的一条信息。

研究认为，澳媒对中国报道的偏见可能使得澳洲华人倾向于用微信作为新闻来源，因为接受调查的澳洲华人中有一半（50%）表示，澳大利亚媒体对中国的报道“太负面”，只有不到三分之一（31%）的人认为它们是“公正和平衡的”。相比之下，对澳洲社会整体的调查发现，只有26%的人认为澳大利亚媒体对中国的报道过于负面，61%的人认为媒体对中国的报道公正和平衡。

有近五分之一（19%）的澳洲华人，认为澳大利亚媒体对中国的报道“过于积极”。

对移民的看法

大多数澳洲华人对澳洲每年的移民率表示支持。将近一半的澳洲华人（47%）认为每年来澳的移民数正合适，24%认为太少。不到三分之一（29%）认为太多。相比之下，Lowy Institute 2019年的调查显示，47%的澳人认为移民过多。

当被问及移民的潜在好处和坏处时，澳洲人在调查中普遍表达了积极的看法，但澳洲华人的相关看法还要更加积极——四分之三的澳洲华人认为“移民的努力工作和才能让国家变得更强大”（75%，澳洲社会整体65%）。同样数量的澳洲华人认为“移民对澳大利亚经济有积极影响”（74%，澳洲社会整体67%）。

此外，在2019年，有71%的澳洲人认为“城市已经太拥挤了”，但只有50%的澳洲华人这么认为。

在2019年，有47%的澳洲人表示“移民是我们社会福利体系的负担”，持这种观点的澳洲华人（38%）却更少。约有三分之一（37%）的澳洲华人表示，“移民抢走了其他澳大利亚人的工作”，这一比例与总人口（40%）相似。

“不支持对种族主义视而不见的总理”

该报告发布后，引发澳洲各界热烈讨论，政界、学界、媒体纷纷就相关议题发表看法。

澳洲影子外长黄英贤（Penny Wong）在她的脸书主页引述了报告有关种族歧视的内容。“在澳大利亚没有种族主义的容身之地。这种暴力和恐吓不容忽视。在我们的社区中，促进团结和尊重是政治领导人的职责。这就是为什么Abetz参议员质疑有澳洲华裔的忠诚是大错特错。”（此前，自由党籍参议员Abetz曾在议会问询时要求数名华裔学者公开谴责中共，引发极大争议。）

（图片来源：黄英贤脸书主页）

工党议员、影子多元文化部长Andrew Giles则专门就此发布声明，称澳洲需要国家反种族主义政策。“种族主义和右翼极端主义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抬头，莫里森不能再忽视这个问题了。我们不能支持一个对种族主义视而不见的总理，解决种族主义问题需要领导层承担责任并发挥领导作用。”

自由党参议员Andrew Bragg同样表示，该报告呈现的结果让人担忧。“新冠病毒与在澳华人没有任何关系，任何将其与澳洲华人联系起来的企图都是种族攻击。种族主义是心理病态。”他在脸书上称：“Lowy Institute的研究结果让人担忧，比此前的一些数据都高。在澳洲，我们不容忍种族主义。”

《悉尼晨锋报》则专门发布社论，表示不该因中共的政策而责备澳洲本地华人社区。

《悉尼晨锋报》相关社论

“这种关联，与此前针对澳大利亚伊斯兰信徒的种族主义有相似之处。伊斯兰恐怖分子犯下了罪行，却让他们受到指责。麦卡锡主义的政治迫害将澳洲华人当做我们中间的第五纵队，这对他们是一种不公正的对待，同时也给中国政府提供了一份宣传礼物。”

社论表示，将澳洲华人和中国政府混为一谈可能正中后者下怀：“必须捍卫我们开放和宽容的社会，这是对华关系中的王牌。”

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特聘首席研究员、媒体专家于海青教授接受App采访时指出，该报告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这份报告中提到的华人对澳洲的接受和认同，以及遭遇的种族歧视等问题，都引起了主流社会的关注。”他说，“但是，里面提到的有74%的澳洲华人看中国官方媒体，这个数据可能是过高的。我们的调查结果显示，只有20%左右的人会经常去看。”

“坚定效忠澳洲，却依然不被接纳”

很多澳洲网民也加入了关于该报告的讨论。在政治论坛博客"Pearl and Irritations"的相关讨论下，网民George Wendell表示，澳洲人正因种族主义而蒙羞。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澳洲媒体灌输了多年的反华言论。这太恶心了。现在我们不仅有种族主义者，还有激进的右翼白人至上主义团体，它们像蘑菇一样冒出来。莫里森对此只字未提，尽管情报部门对此表示担忧。”George Wendell称，他认为是自由党政府造成了当前的局面。

“更糟糕的是，前总理霍华德利用仇外、种族主义和白人特权发起的攻击。在过去的7到8年里，自由党在利用种族主义，他们抓住每一个机会，利用和压榨这些极端情绪。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没有羞耻感。我认为他们比任何人都该负责任。政府的责任是团结人民，而不是为了拿到种族主义者的选票而分裂我们。”

“在20世纪80年代，澳大利亚的种族主义远没有这么严重，甚至与澳洲原住民的和解也取得了进展，但现在，霍华德遗留下来的丑陋问题凸显出来。现在的自由党人已经把它带到了极端，而工党没有对此做出任何改善。”George Wendell表示。

网民“Kim”在《悉尼晨锋报》的相关报道下评论称，澳洲华人更了解中国。“对中国在澳大利亚的政治影响力感到担忧的澳洲华人比其他人少一半，而对中国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感到乐观的人数则是3倍。华裔澳人比从小被灌输“家里藏着共党”观点的盎格鲁籍澳人更了解中国。”

网民“Kman”则称，尽管自己痛恨中国政府并效忠澳洲，却依然不被接纳。“作为一名澳洲华人，我的父亲在1950年为躲避共产党逃到香港，然后在1963年来到澳大利亚寻求更好的生活。我坚定地效忠澳大利亚。我痛恨中国政府及其可耻的行为和欺骗。可悲的是，我观察到的澳大利亚人的盲目种族主义，让我们觉得没有被完全接纳。”

“把我这样的人与我祖先的祖国的政府混为一谈，是过于简单和不准确的。这就像用特朗普的政府来抹黑美籍澳人，或者用金正恩政权来抹黑朝鲜难民一样。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感受到澳大利亚的爱，就像我们爱它一样！”Kman称。

不过，记者也注意到，有澳洲网民认为，中国政府应该为澳洲的种族主义抬头负责。

网民Michael Duncan称，“不是中国人的问题，也不是在澳华人的问题，是由于中国政府在促进全球不信任感方面做得‘很好’。欺负邻国，骚扰和击沉外国渔民；在自己后院进行种族清洗；干涉外国，同时抱怨外国抵抗他们的干涉；军事骚扰台湾、越南和菲律宾，同时指责种族主义；窃取知识产权，进行国家支持的网络攻击。”他说，“虽然我不宽恕种族歧视，但它发生的原因显而易见！”

（记者 杨文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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