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长的澳洲人周杰妮在中国有一段演艺事业。(Supplied: Jenny Zhou)
周杰妮(Jenny Zhou)是一名墨尔本出生长大的华裔移民二代,也是一名演员。
早年,她曾到上海戏剧学院学表演,从那时起便在中国开始一段漫长的试镜生涯。
由于中文并非母语,如果碰到长篇幅的中文剧本和台词,或者现场出现临时改动,周杰妮就会感到有点吃力。
“对我来说,我得读懂剧本,还得事先标注好拼音,这很不容易,”她说。
中国影视行业竞争激烈,刚起步的新人演员通常很难突围。
有时候,周杰妮得先看完300多页的剧本,然后再从中找三个想试的角色,并且准备好她们的台词。而和她竞争的演员可能就有好几百个。
“我的经纪人让我减肥、整容,说了好多次,”她说。
“你如果不出名,就接不到戏。”
“ABC”标签、鞠躬和失真的照片
周杰妮在上戏出演的学生舞台音乐剧。(Supplied: Jenny Zhou)
谈到在澳中两国的试镜差异,周杰妮说澳大利亚的试镜现场气氛一般比较轻松,大家还会寒暄一下天气,互相问一句“How are you going?”
而在中国,一切都会比较正式,说话言谈都比较拘谨,要鞠躬及向老师问好。
她说,试镜的房间里通常会坐着十几个人,大部分评委都是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严肃,板着脸,”周杰妮说。
周杰妮说,她在中国的时候,经纪人通常会给艺人准备一个宣传册子,里面放的是用美图软件修到近乎失真的照片。
“他们会说,能不能拿到试镜机会就取决于这些照片啦,”她说。
“你没有美到可以演女主,但也没有丑到或胖到可以演[女主]身边那个搞笑朋友的程度。”
“我一旦去试镜,人家就会看出我长得和照片完全不一样。”
具有多语才能的周杰妮还会经常接到一些双语主持的活儿。(Supplied)
周杰妮也上过一些综艺节目,但她觉得录制这种节目也不容易,甚至有时会收到非常苛刻的评语。
一次,她参加一个歌唱比赛的综艺节目录制,其中的一名评委就劈头盖脸地跟她说:“你以为你是ABC(Australian-born Chinese,澳大利亚出生的华人),你的英文说得比我们都好,了不起呀?”
“这些综艺节目真的很难,”她说。
“观众这么多,我有时说的东西可能会有点西化,会让人不舒服,但我自己又不知道。”
“要是说错了一点点,或者被剪辑成说错了话,那我的整个事业说不定还没开始就毁了。”
用拼音作答
澳大利亚演员在中国演艺圈闯荡,遭遇文化和语言上的水土不服,周杰妮不是唯一一个。
宋琦(Harry Song)在悉尼出生长大,后来从一名审计员转行当演员。
他也在上戏学过表演,就读研究生课程。
他认为,从事表演是一个能帮助自己找到文化传承与连接的好途径。
毕业后,他参与过网络大电影、电视连续剧和独立电影拍摄,也有着丰富的试镜经验。
宋琦说,表演这一行有难度,内心需要强大。(Supplied: Harry Song)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考上戏笔试的时候,全是用拼音来作答,老师一看就说“这可不行”。
在中国,人们比较习惯用微信来联络沟通,包括敲定试镜的信息。
宋琦一开始感到有点不习惯,因为在澳大利亚人们比较习惯用电邮来进行正式的、工作上的沟通。
他最近刚拍完一部名叫《如意芳霏》的古装剧,对他来说这段经历中最大的挑战是对台词的掌握和对古人的神态、对角色举手投足的拿捏。
“就好比一个中国人来到澳大利亚,得用莎士比亚时代的语言来演戏,和我们用的现代语言完全不同,”宋琦说。
宋琦当时花了大量时间来理解剧本,并向那些拍过古装戏的朋友请教,同时还研究了一些知名中国古装剧,如《琅琊榜》、《芈月传》等。
宋琦在古装剧《如意芳霏》 中饰演许嘉一角。(Supplied)
宋琦说,中国影视行业的专业度参差不齐,拍戏体验也大不相同。
他说,大多数情况下,演员只有一个剧本作为参考,很多工作人员可能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教育或培训;但如果像王家卫或者贾樟柯这种级别,可能拍戏体验会非常棒。
宋琦曾在一部独立电影的拍摄过程中遇到了令他感到暖心的团队。
在上戏学表演的宋琦与师生们一起合照。(Supplied: Harry Song)
“在学习表演的时候,你学的是如何变柔软、脆弱,要敞开心扉,”宋琦说。
“等你真进了这一行,终于遇到一个[导演],他不是冷漠的,他想要知道你这个人[的内心世界],我在那一刻就知道,这个工作团队会很不一样。”
多元影视热潮带来的机会
周杰妮目前回澳发展。(Supplied: Jenny Zhou)
在中国演艺圈摸爬滚打了一番后,周杰妮最后决定回到澳大利亚发展。
虽然回到澳大利亚后没有了在中国时的待遇,例如经纪人的环绕、承担飞机和住宿费用的公司,但中国发展空间有限。
“我知道我可能要重头再来,可能会更不容易,”她说。
“虽然中国、上海也是我的家,但是从小成长,我不是看那边的剧长大的。”
“我还是很想有一天能在中国工作的,只是我觉得现在像我这样的人可能[在那边]没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她说,虽然澳大利亚华人演员的圈子比较小,但大家比较团结,如果有人发现了什么亚裔角色的机会,都会互相通气。
宋琦看好多元影视文化的未来。(Supplied: Harry Song)
随着一些像吴育刚 (Chris Pang)这样澳大利亚本土华裔演员在好莱坞大片《摘星奇缘》(Crazy Rich Asians)中的崭露头角,还有以亚裔或华人社区为中心视角的影视作品的涌现,澳大利亚影视业似乎正在迈进一个多元化叙事的春天。
脱口秀喜剧演员钱信伊(Ronny Chieng)的《国际留学生》和由罗旭能(Benjamin Law)自传改编的电视剧《罗家趣事》是其中的两部代表作。
宋琦表示,目前在中国影视界像他这样的双语人设的角色需求量并不大,而在西方对亚裔或其他文化背景的故事的需求和推动其实是很大的。
他说,和2015年及2016年的时候相比,这是令人人兴奋的,因为此前亚洲元素的故事在西方几乎看不到。
近几年,喜欢不断尝试的周杰妮也去了美国好莱坞为一部电视剧试镜。
她认为,现在的美国影视在多元文化上做得比较好,亚裔演员在美国试镜时,也很有可能拿到主角或是其他重要的角色,因为越来越多的团队选角时不再分种族文化背景了(blind race casting)。
宋琦说,他认为自己是一名“跨文化演员”,他希望自己能为中西文化的交流出力,也鼓励观众以人文关怀的角度来解读文化,而不是生硬地将中国与西方隔离开。
“我当然还是想在中国发展,因为在这里我已经有了很多业界的人脉,”他说。
“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出于我对自身文化根源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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