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墨尔本解封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街头,和煦的阳光洒在肩头,咖啡店老板奋力擦桌子等待第一批客人……
嗡嗡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我们可爱的小城又恢复了往常的明媚,好像过去的五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看到的墨尔本,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这五天里发生的一切,已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它。
珍藏十几年的记忆,丢了
再次回到City,最熟悉的街角已经找不到最熟悉的身影。
在Hardware Lane,墨尔本最著名的Brunch店Hardware Société已经开了12年。从墨尔本开到巴黎,一家小店承载着独一无二的墨尔本文化和墨尔本人的骄傲。
一杯咖啡,两片布里欧修法包,一方阳光,撑起了一个香甜的关于墨尔本的梦。
现在,墨尔本解封了,这个美好的梦却无法再做下去。
几天前,小店贴出了结业告示:
“从2020年10月再次开业以来,情况一直很艰难。没有了游客,没有了留学生,没有了上班族,我们步履维艰。
“封城3.0是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天,我们的销售额是$391。比起一个普通的星期一,少了$1万。许多店家都在承受着相同的命运,但他们羞于启齿。尽管万分悲伤,我也必须承认,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的确,第三次封城,不止是这一家小店命运的终点。
在Degraves Street,21年来深受墨尔本人喜爱的咖啡厅The Organic Food and Wine Deli,在解封前几个小时和大家说了再见;
给每个去Chadstone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的Red Rooster,已经屹立了30多年,经历风风雨雨,却没有挺过最近的惨淡;就连麦当劳和Hungry Jack’s也没保住多家门店……
一批又一批勤劳的人们没有挺过黎明前的黑暗。这一回合,新冠赢了。它夺走的不仅是无数人的生计,更是一个城市历史中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点点滴滴。
疫情后,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到墨尔本,街角那些美好的回忆又还剩多少呢?
奋力捍卫的情怀,淡了
距离澳洲封锁边境已经一年多,很多人已经两年、甚至更久,都没有见到家人了。
今年的春节,寄托了墨尔本华人多少爱而不得的渴望啊。我们不奢求与亲人团聚,只想能闹一闹,乐一乐,和眼前人吃个团圆饭,和朋友唱个k打个麻将,到唐人街看看久违的舞狮。
大年初一,宣告封城,一切渴望都落了空。
然而,转念一想,好像也已经不再那么渴望了……
这,才是这场疫情带来的最可怕的变化。当我们习惯了失落,习惯了孤单,习惯了隔绝,习惯了线上聊天……我们失去的又是什么?
唐人街热闹的春节锣鼓,几十年来从未间断,如今只剩一片寂寞笼罩;
华人区盛大的过年庆典,成为无人问津的鸡肋,孩子们的眼睛似乎在问:过年都是这样无聊吗?
佛寺的香烛未曾间断,只是络绎的香客不再……
有些东西对于我们曾经那么重要,如今都成了可有可无。唯一收获的,或许是在封城期间对无常的感悟吧。
继续前行的信心,暗了
封锁五天,维州经济损失了约7.15亿澳元。
为了庆祝春节和情人节,墨尔本的餐馆们兴高采烈提前准备好价值上亿的食物,最终却全部喂给垃圾桶。
海鲜批发商倾倒了成千上万吨来自西澳的活龙虾、新鲜牡蛎。
花店为情人节准备的鲜花,也瞬间成为一堆腐烂的垃圾。
那些订得满满的婚庆场地不但收入归零,还得全额支付员工的工资……
期待了一年,以为终于能借这个节日的机会翻本,希望却再次落空。人们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绝望。夏天已经过去,冬天还远吗?
封城,是一把扎在维州60万小企业主心上的刀子。还能继续前进吗?似乎连生活的勇气都已经失去了。
好在,五天的封城并不算太久,并没有让墨尔本人忘记那些最重要的事情……
墨尔本人,还懂得爱
情人节没有情人,春节没有亲人,但是墨尔本人没有失去爱的能力。
当Carlton North的花店老板Rahnee Moller坐在一堆堆价值几千刀的花朵上发愁时,突然有大批的人潮涌进她的花店:
“你需要多少钱才能撑过去?我们想帮你买一些花。”
“我都没有恋人,但我不在乎。因为你需要帮助。”
Rahnee感到一阵幸福的晕眩。她感受到了,这是墨尔本人独特的表达爱的方式。
除了Rahnee,还有许多餐厅的老板接到了电话:“我们没法去吃饭了,但订金不用退了,请您收着吧,您应该比我们更需要这笔钱。”
还有人来到餐厅中,对服务员说:“请帮我打包一些食物外带吧,生的也可以,我只想帮你们减轻一点负担。”
不能出门,人们就在网上给行将倒闭的店家筹集资金,在社交网站的留言中互相打气……虽然无法相见与拥抱,却不妨碍心中那团火互相照耀。
这样的墨尔本,哪怕街道上空无一人,还是我们喜欢的那个样子。
墨尔本人不只记得要和爱人共同度过这个并不热闹的情人节,不只记得送妻子一束鲜花,也不只记得为丈夫做一顿大餐;
他们还记得关心那些与自己其实毫不相关的人,满心想着的都是别人可能遇到的难处。
每个墨尔本人的心里,都住着很多陌生人。或许,这也是墨尔本能坚持到现在并最终取得胜利的原因吧。
墨尔本,不会忘记…
今天,是墨尔本解封的第一天,也是墨尔本人在阳光下重获新生的一天。
考验还在继续,生活不息,奋斗不止。但只要怀揣勇气与爱,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至少,昨天与今天的连续两天零新增让我们知道,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五天封城之后,墨尔本人记得的不只有黑暗,也会记得黑夜中那一束束友善如炬的目光。
而那一抹淡淡的失落,不会笼罩太久,却将成为所有身在墨尔本的人的一份共同回忆。
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还会记得,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春节,我们曾在墨尔本,只身一人,却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爱。
以后,当你的孩子问起2021那年发生了什么,或许你可以告诉他:那年春节,爸爸妈妈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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