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停业，薪水从年初拖到时近年底仍未发放。悉尼全聚德烤鸭店（下简称“全聚德”）曝出员工集体讨薪事件，19人自称总计被欠薪水$3.6万余澳元，并建群维权。
除了钱，更让他们失落的，或许是一份“幽灵协议”的存在。
员工Tina沮丧地告诉记者，“我们天天在全聚德上班，搞了半天，我们却都不是全聚德的员工？”
“老板跑路”？“工资拖着不发有良心吗？”
今年3月23日，悉尼全聚德店门口贴出一张停业通知，称受疫情影响，“遵循政府和卫生组织的指引”，从即日起暂时停业，将在疫情好转时择日重开。
停业通知（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不过，截至今日，这间饭店仍未恢复营业。而数名华人近日向今日澳洲App求助，自称是悉尼全聚德的员工。他们指责餐厅停业前的薪水迟未发放，从年初到年尾，已拖欠近1年。
小燕曾在全聚德后厨做帮工，工资以现金形式每周发放。
她称，自今年1月20日起至餐馆停业前，每周薪水都发不全。
根据小燕提供的记录，前5周每周薪水剩余20-30%未发放，第6周全部停发，最后两周薪水也只发放了约一半。
她说，至今全聚德仍欠自己约$1800澳元。
工资发放记录（图片来源：供图）
与小燕的情况类似，马来西亚华人阿诚曾多次在微信工作群内讨要薪水，但也没有如数收到工资。
“一开始经理还回复，后来就不理我们了。”
阿诚在微信群讨薪（图片来源：供图）
今日澳洲App记者在该店某微信工作群中看到，不少人询问何时支付工资。
“我们的都是血汗钱，工资一直拖着不发有良心吗？”一名员工在微信群里说，更有人直指“老板跑路了”。
员工在微信群聊天（图片来源：供图）
据记者目前接收到的信息，至少有19人举报被欠薪，总计金额约$3.6万澳元。
他们的职位大多是服务员、传菜工和厨师。
“天天在全聚德上班，却不是全聚德员工？”
小燕告诉今日澳洲App记者，餐馆停业前，经理曾经“很着急地”让她签署一份合同。
“都是英文，我看不懂，但经理说‘没关系，不会有事’，我就签了。”
据她了解，当时签署该合同的约有十几人。
悉尼全聚德停业（图片来源：供图）
签署了该合同的Tina告诉记者，文件内容大概是指她给某劳务派遣公司工作，“出了任何事情，全聚德不负责任。”
“感觉不签就会没工作”，加上经理称另有一间知名饭店也这么签，她就没多想。
不过，餐馆停业后，当Tina追讨薪水时，却被悉尼全聚德财务经理L告知，“不是全聚德的员工”。
“我们天天在全聚德上班，搞了半天我们不是全聚德的员工？”Tina对此无法理解。
阿诚在向财务经理L追问薪水时，被告知要向一名叫做秀秀的员工追讨。
在两天的微信聊天记录中，记者看到，财务经理L发微信称，“统一回复：我只是帮秀秀给你们对账，你们公司的员工工资是秀秀发，不是我。估计到时候她会跟你联系吧。”
阿诚与L聊天记录（图片来源：供图）
这名叫做秀秀的女生，一直被员工认为是悉尼全聚德的“会计”。
不过，秀秀告诉今日澳洲App记者，她实际上是为悉尼全聚德工作，负责给店员发工资，直属领导为财务经理L。
“每次都是L把钱转到这间劳务派遣公司的账户，然后我再取出来发给大家。”
L与秀秀聊天记录（图片来源：供图）
她也承认，自己同时也是某劳务派遣公司的会计，即部分被欠薪人员在餐厅停业前所签署合同的“甲方”。
她称，全聚德发不出薪水后，某天L突然给员工们群发信息，让大家问她要钱。
一店员询问秀秀工资（图片来源：供图）
她称当时感到很震惊，去找L理论，但被后者告知，秀秀和全聚德没有关系，员工也和全聚德没有关系。
“其实我就是个发钱的，只不过是背了黑锅而已。”秀秀说，“全聚德还欠我800多工资没发呢。”
总部：不知情、不负责，会敦促解决
10月下旬，今日澳洲App记者曾分别致电悉尼全聚德财务经理L和总经理R。
在记者表明身份和来意后，L一言不发便挂断了电话。
总经理R称，门店总负责人为杨姓经理，目前人在中国，由于疫情缘故无法入境澳洲，对于欠薪一事他也无可奈何，“我的薪水也没发。”
记者尝试添加杨姓经理微信，但按照微信号搜索失败。
同一时间，记者致信中国全聚德（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简称“中国全聚德”），截至发稿前未收到回复。
（图片来源：谷歌）
11月11日，记者致电中国全聚德海外市场负责人刘佳，后者告知，悉尼全聚德为中国全聚德的特许加盟店，门店负责人杨姓经理为加盟商。
她了解悉尼全聚德自今年3月开始停业至今，但对欠薪一事表示不知情，称会就此事询问杨姓负责人，让其与记者联系。
官网显示全聚德全球门店（图片来源：中国全聚德官网）
近一周后的17日，记者在未得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再次致电刘佳。她表示已询问杨姓经理，但被告知仅一人因离职问题未支付薪水，并非记者了解到的19人。
雇员组建讨薪群登记被欠薪水（图片来源：微信）
刘佳称，如果欠薪情况属实，总部会敦促杨姓负责人解决此事，避免对全聚德的品牌造成影响。
不过，她同时也表明，如果悉尼全聚德公司破产，应按照当地法律解决公司债务问题，总部并不会对其员工薪水负责。
记者稍后按照刘佳提供的杨姓负责人邮箱发信询问，截至发稿前没有收到回复。
工会关注FW介入，律师：合同或无效
一名讨薪员工告诉记者，他已向公平工作申诉专员（Fair Work Ombudsman）反映了自己被悉尼全聚德拖欠工资一事。
该机构发言人向今日澳洲App记者证实，“公平工作申诉专员正对Beijing Roast Duck Sydney Pty Ltd展开调查，目前暂无更多信息可透露。”
新州总工会书记Mark Morey就此事发表看法，“工资盗窃的行为是工会致力于攘除的社会顽疾。”
他说，“我们强烈建议任何处于弱势的工人加入工会，这是改善工人工作权利和获得一流法律支援的最佳方法。”
一名悉尼全聚德员工提供排班表（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对于今次事件，澳洲AHL法律沈寒冰律师认为，“跟所谓的劳务派遣公司签合同之前，工人在悉尼全聚德工作，后者肯定要对这些人的工资承担法律责任，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一，如果跟劳务派遣公司签合同只是悉尼全聚德逃避法律的一个手段的话，合同即使签了也没有用。第二，根据最基本的英美法原则，签署一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合同而被诱骗签署的话，这个合同本身也是不成立的。”
“最后，退一万步讲，假如说劳务派遣公司的合同可以成立，工人向劳务派遣公司追讨的话，劳务派遣公司仍然可以回过头来向悉尼全聚德追偿工资欠款。”
“因此，无论中间有任何的插曲，都应该由悉尼全聚德对此未付工资承担全部责任，而法官判决劳务派遣公司承担责任的可能性是极其罕见的。”
澳洲AHL法律沈寒冰律师（图片来源：供图）
Tina告诉记者，自悉尼全聚德2年前刚开业时，她便已入职工作，没想到现在竟被否认是其员工。
回忆起最初培训时的场景，她称仍然记忆犹新。“杨总让我们背全聚德的介绍，问我们来全聚德上班会不会引以为傲。我说，‘当然是，全聚德具有历史性和代表性，在这里上班蛮光荣的’。”
但如今，她的脑子里只剩下疑惑：签了那份合同，就不是全聚德的员工了吗？
今日澳洲App记者将继续关注此事进展。
（注：应要求，文中雇员均为化名）
（记者 Sop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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