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洲各地,一些家庭由于一个崩坏的系统变得支离破碎,其后果可以致命。
Elise Worthington, ABC 调查员和《四角》节目组
- 第一个故事:
在一个家庭录像中,我们看见这位自豪的父亲送他的儿子第一天入学。
摄像头背后是5岁男孩的妈妈和奶奶正看着父亲和儿子吻别。
四个月后,这名父亲刺死了他疼爱的儿子,在一次精神病发作时。
警察到来的时候,他说:“我刚杀了我儿子,我觉得自己病了。我以为我儿子是个魔鬼。。。我以为我可以拯救世界。”
小男孩的妈妈安妮和奶奶苏珊没有责怪这名父亲,她们耿耿于怀的是崩坏的精神卫生系统。
几十年来,精神卫生倡导者及其家庭一直在共同努力,试图消除人们对精神疾病的偏见,并告诉人们最危险的其实是病人自己。
然而,事实的另一面是每年都有一些极度不适的人杀人或施暴。
澳洲罪案研究所的最新数字表明在过去十年里大约1/10的杀人犯患有精神疾病。
很多人,像迈克尔这样的,曾一次又一次地寻求帮助。
《四角》获取的一份机密内部报告批露了在迈克尔杀死自己孩子前数周时间内,新州卫生局令人不安的不作为。
迈克尔和他的精神分裂症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2012年他和伴侣安妮有了一个孩子。
苏珊说:“他爱他的孩子,去哪儿都带着他。。。他是一个自豪的父亲。”
“他吃药,过着正常的日子。他的工作也做得不错。”
但是就在2018年小男孩入学不久,安妮开始担心起迈克尔。
她说:“他的行为不一样了。他显得有点困惑,一直谈论魔鬼啊,上帝啊这些东西。他不断重复这些话。”
那年四月,迈克尔同意他需要帮助了,于是家人把他带到悉尼北部的Hornsby Ku-ring-gai医院。
他告诉医生“感觉到自己有拯救世界的压力,出现了关于魔鬼的幻想,还睡不着觉”。
医生错误地假设他是因为没有吃药才旧病复发,而事实是他正接受高剂量的抗精神病药物注射。
迈克尔的母亲苏珊说:“他每两周注射一次。他们怎么能说他没有遵守这点,我不理解。”
迈克尔换了一种新药,但是新药剂量计算错误。
报告发现他接受了“总剂量较低的抗精神疾病药物,造成了他的精神病复发”。
在Hornsby医院呆了28天后,迈克尔出院,开始接受社区心理健康团队的看护。
两天后,他的情况恶化了。
此后三周,迈克尔去看了一系列心理健康诊所。
迈克尔依然服药,但是他开始经历听觉幻觉。他告诉家人自己的父亲和儿子是“魔鬼”。
5月30日,迈克尔和安妮前去当地社区的心理健康中心,他们见了一位工作人员,后者“无法直接接触到精神病医生汇报他的担忧或者开处方”。
当时的检查指出“急需一个面对面医疗复查”,但是没有预约成功。
男孩被杀前的两天,迈克尔再次同意回去医院。
苏珊说:“他的伴侣请了假,我们打包了一个袋子。当时我们就是这么有信心,他会被医院收治的。”
然而,Hornsby医院心理健康科室的当值护士告诉他们没有床位。
苏珊说:“我告诉她他才出院,现在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是魔鬼。”
医院告诉他们可以去急诊室等,但是可能要等一天多。
家人担心迈克尔身体不好,等不了这么久,于是带他回去睡觉。
惨剧发生前的24小时不到,迈克尔再次前往社区心理健康中心预约医生。
根据内部调查报告,当时诊所人手不够,迈克尔见到的这位工作人员“由于需求太高而无法专心”。
第二天上午,迈克尔和儿子都还在睡觉。他们被单独留在家的时间不到30分钟。
苏珊说:“我送(安妮)上班,然后我回家准备让他去学校。”
苏珊告诉警方她发现迈克尔在床上,盖着毯子。然后她又看了一眼,看见孙子脸朝下躺在他身边,浑身是血。
她抱起孩子上车,把他放在前座,边开车边打000。在警方和救护车快速抵达现场的时候,她正试着抢救孩子。
不到一小时后,男孩儿被宣布死亡。
在一份声明中,新州卫生局表示经调查鉴定,在对迈克尔的看护中存在多个缺陷,并且它已经执行了报告中的所有建议。
去年听证会上,迈克尔因精神疾病被判无罪。他现在在一家安全的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法医精神病学家Olav Nielssen教授在庭上出示了一份专家意见。
他告诉《四角》:“我认为惨剧的发生伴随着单调规律。”
“每年在新州有大约六起精神病患者杀人案,其中半数在事发前数周曾前往心理健康服务中。”
“荒唐之极。”
男孩儿的妈妈安妮每天晚上在她的伴侣和失去的孩子的照片边上祈祷。她几乎每天和迈克尔说话。
她说:“我不生他的气,就算在事情发生的当天。我原谅他。”
“我担心,担心他是否会伤害自己,他是否还可救,他是否还会好。”
新州卫生局在给这个家庭的一封信中表示该部门对“我们未能向你儿子提供照顾以及他所需的和应得的治疗”而抱歉。
苏珊认为如果他的儿子能接受足够治疗,那么她的孙子还会活着。
她说:“他本应该得到所需的帮助。他的药本应该得到解决。他本来可以变好,我们本来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本来会有一个绕膝四周的孙子在奔跑,我的儿子在为我修车。”
“但是现在,我的儿子在医院,我的孙子不在这里。”
试图寻找一个综合性又资源不足的精神疾病部门的家庭并不少见。
很多时候,等到他们所需的关注来的时候已经太晚,这时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 第二个故事
薇琪沃克的脸侧依然有一条弯曲横穿的伤疤,那是四年前她儿子克林顿划的。
“不要为此评判我的儿子,他知道自己有病,他也寻求过帮助,但是没有得到。”
“我怪的是精神卫生系统不承认克林顿的精神疾病。”
“他划了我的脸。我伸出手,结果手也划伤了。”
“他认不出我的声音,我的脸。他问我,我是谁。”
克林顿被捕后,他的脸出现在各大报纸上,报道说他“受了毒品影响”。
但是克林顿服用甲基安非他明剂量不高。他有过一次严重的精神病发作史,这次发作在薇琪眼里是螺旋式下降的结果,但却是可以预防的。
克林顿在20出头的时候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薇琪说:“没有人真的会告诉你这是什么或者克林顿的未来会怎么样,又或者会怎么影响到他。”
在公共医疗系统遭遇过一些负面经历后,薇琪做出了巨大的财务牺牲来确保她可以负担儿子昂贵的私人医疗保险,以获取心理健康看护。
她说:“我见到克林顿就在我面前被打针被隔离,我见到那个过程中他受到的创伤。”
被确诊后,薇琪说克林顿开始服药,而且知道如果不舒服了他必须去看他的私人精神病医生或者去医院。
2016年12月,克林顿无法睡觉,开始变得越来越恍惚和害怕。他告诉自己的妈妈他需要去见医生。
攻击发生的两天前,克林顿因出现幻觉和精神恍惚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他认为妈妈的房子着火了。
但是他和女朋友在Nepean医院等了两小时。
薇琪说:“在克林顿的想法中,他以为他们不会给他床位,不会帮助他。”
他没有再见到心理健康医生,医疗记录写着无需追访。
薇琪对那晚他没有被强制入院感到惊讶。她在西悉尼的街头开车找他。
“我真的以为警察会来,来找他,因为之前他们曾很多次因为比这次轻很多的症状以及不那么古怪的行为来找他。”
“他们没来,然后我想,好吧,也许医院的八小时外心理健康服务中心会有人来。”
他们也没来。第二天晚上克林顿袭击了他妈妈和女友。
薇琪说:“他拿着这把假剑。。。碰巧碰到了我的腹部。”
“我一下子呆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克林顿暴力,做出这样的事。”
稍后不久克林顿被捕,被控包括严重身体伤害在内的数项罪名。他的妈妈则需要进行大手术。
他在狱中呆了几个月,之后因精神疾病被判无罪。
三年后,他在社区接受治疗,和他妈妈住在那个他差点把她杀死的房子里。
薇琪说:“我以为那只是暂时的,我不想看着克林顿回监狱。”
“我真的以为他们会送他去有援助的住处。。。和他一起努力,帮助他继续生活,让他得到创伤治疗,等等一切。”
“时至今日,什么都没发生。”
“他讨厌回顾过去——曾经发生的。他感到很愧疚,充满罪恶感,他想不起那晚发生了什么。”
新南威尔士大学法医精神卫生主任Kimberlie Dean教授说精神疾病和杀人之间的联系是一个艰难的讨论话题。
他说:“人们抵触讨论这个群体,因为可能给有精神疾病的更广泛的群体带去污名。”
“犯罪或暴力的严重精神疾病患者事很小的一个群体。绝大多数不会呈现这样的风险。”
“我认为忽视这个问题没有帮助,但是保持平衡和比例是有利的。”
精神病医生Patrick McGorry称能提供给更复杂且剧烈的精神病发作的帮助充其量是“陈旧不堪的”。
他说:“在这个国家里由于持续不断被忽视的精神卫生看护,公共安全被置于风险中,尤其是在发生更严重更复杂的事件后。”
McGorry教授说在90年代的伯德金调查扫除过时庇护后,人们乐观地认为澳洲正在迈向一个基于看护系统的现代化社区。
“基于我们会拥有强壮,有力,有效的社区精神卫生服务,我们减少了床位。而这个承诺已经被所有的州政府打破。”
迈克尔的妈妈苏珊说她不断看见相同的毁灭性模式重复发生在其他和严重精神疾病对抗的家庭中。
她说:“你看着这些人有着一样的外表,你就知道他们是真的有病,然后你会听见他们说去寻求帮助,但是被拒绝了。”
“接下去,有人死了,又有人死了,然后还有人死了。”
https://www.abc.net.au/news/2020 ... ation/12560686?n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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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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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辛苦了
highlight的那几行可能需要换个颜色,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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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电影,男主有2100个分裂人格,似乎就有2100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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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可怜的孩子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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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得我都快犯病了
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原文链接里第一个小男孩的视频,让人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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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以后要避开一些话题,很容易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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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第一个故事发生时的新闻。新闻版翻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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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第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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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有个问题就是强制治疗的精神病院特别少,大多数病人都是在家或者是在类似疗养院的机构居住。
有些有暴力倾向的,有狂躁行为的精神病人得不到适当的医疗干预。
在90年代,以人权的名义,维州废止了很多精神病院,很多精神病人回家或者去疗养院治疗,惹出很多事,几年间警方出警开枪打死了很多精神病人,后来对警察采取了专门培训才解决了对精神病人开枪的问题。
目前在警方开枪的场合中,精神病仍然占了很大的比例。
因为澳洲的刑罚轻,犯罪分子中的亡命徒很少,反倒是吸毒吸high的,喝酒喝高的和精神病人容易面对警察采取过激行为而导致警察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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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童也算是精神疾病吧?也能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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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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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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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美国最近一个新闻:爸爸出差用监控视频看看家人在做什么却看到19岁的自闭症儿子正用塑料袋子勒妻子(也就是孩子的母亲)父亲崩溃报警,等警察来了 妻子也没气了. 邻居们也都表示夫妻竭尽全力来帮助孩子,只是这个医疗系统太糟糕了... 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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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决定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内好好建设澳洲,提高一下精神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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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正事不能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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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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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是在carlingf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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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对于家庭是个噩梦,而且没什么好的办法,治不好病说什么都没用,悲剧还会继续,吃药确实不可靠啊
我国内有个朋友就是这样的,在外面发病起来还被警察绑起来,我也送他去过几次精神病院,医院确实诡异,也不是个好地方。好在后来治愈,不再发病,还娶妻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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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疾病太可怕,来无影,去无踪,又难判定,严重影响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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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
看完有点儿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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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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